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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立于众黑衣人中间,似乎是这群人的领头,领头的黑衣人看着顽强的紫衣男子,眼中赞赏的芒光一闪而过,他说道:不愧是南宫若,传闻自小拜大将军楚天河为师,果然名不虚传,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杀了我数名杀手,了不起,了不起,不过再了不起,你也活不过今天。 就在此时,一名素衣绿裙的青衣女子误入了这片树林,目睹了这一幕,青衣女子手上抓着的冬凌草掉落在地上,看样子似乎是个入林中采药的人,她后退两步欲退,却已经被黑衣人拦住了去路,无奈之下,青衣女子抽出了自己随身的腰间软剑,攻向了拦着他的黑衣人,打斗中,不知不觉便与紫衣男子站在了一起。 虽然两个人素未谋面,却有着仿佛战争过数回的同袍战土般默契,手中的软剑与紫衣男子的长剑同进同出,在寒冷的空气中发出一片肃杀之气,剑身寒芒如镜片折射出光芒,倒印着两个人的身影,寒光所过之处,便有血花飞溅,可是人实在大多,他们只能边退边守。 正当体力不支,无力回天之时,远处响起了一片马蹄声,声音很快传入了黑衣人的耳中,黑衣人不甘的看了一眼远处被马蹄踩踏得飞扬的雪花与泥土,对着余下活着的黑衣人说了一个退字,便忽忽离去。 一匹马停在了紫衣男子的身边,马背上的男人跳了下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紫衣男子,紫衣男子吐出一口鲜血,狭长的眼除中闪出一丝绝然之色,沉声对着扶着他的人说道:给我追,我中了他们的追魂散,拿不到解药的话。 他原本还有话要说出口,却只能发出一阵强过了阵的咳嗽声,并连带着一些暗黑的血沫一起咳了出来。 若是放在平常,这种程度的追魂散并不会让他担忧,因为西洲城内多的是名医,他南宫若多的是名贵药材。可如今中毒不浅,又与这些黑衣人僵持许久,毒性已然入了心脉,若不能及时拿到解药,他便只能死在这了。想想一个堂堂苍云国的四皇子,竟然死在了这等三九流的前朝余觉的手中,说出去,只怕会成为一个笑话。想到此处,一口血便闷在胸口难以倾吐,一口气提在心中难以舒缓。 骑着马的人听到紫衣男子的命令后,领着身后和人群急匆匆的追了出去,只余下两名男子护在紫衣男子周侧。 素衣绿裙的女子犹豫再三,终将手伸向了紫衣男子的手腕,脉象虚实不定,血气浮燥,若不是常年习武,身子骨底子极好,恐怕此时已然吐血身亡。 青衣女子缓声对紫衣男子说:前面有个尼姑庵名为慈云庵,里面药材齐全,若是阁下的部下追不回解药,在下倒是愿意全力为阁下研制解药,这追魂散的解药也并不难配。 紫衣男子和两名侍丛听后,跟着青衣女子,踩着绵软的雪向着深山中的尼姑庵走了过去,冬日的深山安静得没有任何鸟兽的声音,太过于安静,总会让人感觉不似身处人间般的错觉。 到了慈云庵后,发现是一处尼姑极少的尼姑庵,进入尼姑庵半天,也不见半个人影,青衣女子将对方安置于后院中的药房,随后便在药房中,开始抓取药材研制解药。 随身的侍丛为紫衣男子倒了茶,坐落于房中的紫衣男子开始集中精力以内力护住自己的心脉,让毒素流动不至于那么快,又在周身点了几处大位,控制毒素的走向。 看着女子忙碌的抓药研制,此时的紫衣男子才仔细的打最着眼前的女子,女子一身朴素的青衣,一头青丝缩成了时下流行的朝云近香,清丽而精致的容颜中透着几许冷硬与英气,没有一丝女儿的娇弱之态。 抓起药来干脆利落,毫无修饰的眉略有些粗,全身上下竟无一件首饰,若不是那满头青丝,周身完全没有一丝女儿之态,在这慈云庵中,绝对会被人误以为是苦行僧般修行的女尼姑。 过了一会,素衣女子便抓好了一堆药材,随后拿了出去开始煎熬,不会儿,便有药香味飘入这药房之中。 当女子拿者药走进房间时,待丛接过了药,随后倒出一点在空着的茶杯里喝了下去,过了一会感觉没事,才呈上去给那位紫衣男子。 他暗自猜想,这紫衣男子到底是什么人,竟还要如此谨镇,这些武艺不低的侍从亦如此忠心。心下虽然对于对方的不信任有些恼怒,却也没有发作出来,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于是没好气的道:公子暂时在此处歇息吧!慈云庵为尼姑庵,没有留男客过夜的规矩,如果阁下觉得好些了,便早些回去吧。 紫衣男子喝了汤药后,回转体内的内力,不会便感觉余毒已清,心下暗惊,这女人的医术有些不简单啊。 他欲退出去,却被紫衣男子叫住,听闻西洲城郊外的慈云庵中住着一位女神医,想来便是姑娘了吧。说完便丢给对方一样东西,并继续说道:这块玉,仅当在下送你的报酬,他日你若有什么为难事,大可以拿着这块玉到四皇子府中来找我,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便绝不会推迟。 他接过紫衣男子丢过来的一样东西,拿在手中一片冰凉,竟是块上好的羊脂白玉,瞧着那雕工亦不是凡俗人家所能拥有的,再听他说到四皇子府时,他已然知晓在坐的人是谁了。盯着那块玉,他的眼神飘忽不定,有黯然、有失落、还有些莫明的酸楚,最后通通化成无奈。 那些神色仅有一瞬间,随后他抬首轻飘飘的回道:神医不敢当,若大的西洲城,又怎么会只有我一个神医,不过是那些贫民无钱治病,才找了我这拙医死马当活马医而已,至于这块玉,在下不敢当,阁下还是收回去吧。说完,便把白脂玉放在了桌子上,转身离去。 刚走两步,却被他身边的侍丛拦了下来,他胸有成竹的对他说:我南宫若送出去的东西,还从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他喝下了桌子上已有些冷的茶,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般,有些愉悦的微微笑,竟然是新鲜的花泡的茶,此种滋味倒是有些特别,很像一直怀念的味道。随后,他放下茶杯,对着身边的侍丛说道:绝云,回府。 待南宫若走后,他回身盯着那块西城白脂玉,那是一个雕刻成香炉模样的玉,双指大小,香炉上的轻烟会随着光线或者晃动而飘忽不定,仿佛真实的轻烟般,香炉中间坐落着一尊笑面佛。叹了一口气,随后收回了玉,放入了钱袋之中。 第二章 欢歌盛宴 苍云十二年,春。 春天,正是百花怒放,争春夺艳之际,而苍云国国都西洲自前朝以来便有一个不成名的规矩,那便是欢歌盛宴,在初春时节的三月十五举办的盛宴,都城的欢歌盛宴由皇家出资举办,为的是做为表率以带动其苍云国所有地区开设欢歌盛宴,助其百性姻缘,以达到人口急增的效果。 以抽签的形式由当朝官员主办,举办欢歌盛宴的地点位于城门东侧的云水别院,谁抽到红签便由谁去举办。 届时邀请全城的大家闺秀在欢歌盛宴中献技,亦会邀请许多公子才子们前来观赏。而一年一度的欢歌盛宴上,成全了不少一见倾心惊才绝艳的才了佳人,欢歌盛宴过后,便会迎来一波求亲与成亲的狂潮,哪家的公子小姐看上谁后,自欢歌盛宴后,大可去请媒人去说亲,由此搓合了不少情投意合的夫妻。 除此之外,以往的欢歌盛宴偶尔会有皇子们参与,在许多官家小姐或者家世极好的闺秀们中挑选出白己心仪的侧妃或者姬妾,所以,这西洲城中的欢歌盛宴,每年在规模上要盛于其他一些城池,因为会有许许多多的官家小姐和家世极好的闺秀,甚至有些商贾之女,或者贫民闺秀更是想方设法挤破了头的想要来这西洲城,参加这一年一度的欢歌盛宴。 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便是西洲城最为拥挤和热闹的时候,有钱的会在西洲城买下院子,没买到院子的则会居于亲朋好友处,至于平民闺秀能住的便只有客栈与郊外。而西洲城也因着这欢歌盛宴,直接导致的便是房价高涨,能在这西洲城有一屋一瓦的,皆是非富既贵之人。 此次的欢歌盛宴,抽到红签的是礼部尚书叶子愉,叶子愉有三女,分别是谪出叶婧衣和叶依雪,庶出叶小柔。那叶家长女叶婧衣从未在欢歌盛宴上露过面,听闻是自小休弱多病,被送出去静养了,而叶小柔因为是庶出亦没有出现在每年的欢歌盛宴上,此次由叶子愉主办,这三女便都要出来献技,这也是不可推托的规矩之一。 因为叶家有两女都不曾在人前露过面,所以对于此次的欢歌盛宴,不少人抱有期待,想堵叶家三女之风采。 抽到红签的叶子愉,二月中旬就开始在云水别院布置布局,因家中奴仆较少,还去别的官员家请来不少奴仆帮忙,一时间进入云水别院的人杂而乱,但好在叶子愉指挥有力,倒不至于手忙脚乱,在三月十二日时已然布置完成,余下的只有在三日后邀请全城的闺秀们前来献技便可。 三月十五转眼便至,风尘仆仆的叶婧衣很早便收到父亲叶子愉的信件赶回了叶家,只是路途遥远,又逢数日积雪的山谷中行走难免耽误了些时间。 当他回到家中时,家中亲眷早已人去楼空,都已经前往云水别院了,他再赶到云水别院时,闺秀们的表演已经开始了,他只能选择用不引人注意的方式走到了叶家所在的地方。 一进云水别院便有一股花香仆面而来,混合着无数的胭脂香味,让空气中有如一片烟花之地般颓废之感,像是步入了烟柳之巷中的假欢场,一副靡靡之像,无数的欢歌笑语中,他只觉得有些吵闹。 叶母韦露是个年过中年的妇人,平时保养得当,他虽然年过四十看起来却仍像三十出头。韦露看着姗姗米迟的叶婧衣,眼里有着明显的不悦,没好气的说道:这个时候才来,你是成心想让我们叶家成为笑话吗老爷本就是这场欢歌盛宴的红签,按规矩老爷的子女必先是头个出场献技的闺秀,为了你,老爷可是费了不少口舌将你推后。 目光打过他那一身青灰色的衣裙,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嫌弃,当着叶子愉的面就要发火,你看看你,穿的什么衣服,整得跟叫化子一样,不嫌丢人,我们叶家的脸全让你给丢光了。 叶婧衣低垂着眉眼不发一语,叶子愉却有些不悦了,对着韦露说道:你就少说两句,婧衣平时也不在家,也没碍着你的眼。转头温合的对着叶婧衣说,你要不要去换身衣服,这一身慈云庵的衣裳你都穿好几年了,总归是不太合适的。 他抬起头对叶子愉说道:还是算了吧,婧衣本就没打算在这欢歌盛宴上出风头,这样的衣裳就很好了。 坐落于另一侧的叶依雪眼露鄙夷之色,却笑着对他说:姐姐还是先坐下吧,父亲将你献技的顺序排后了五十名,下一场就轮到姐姐了,只是姐姐为何要选择演武啊,女红与琴棋书画难道不是更好吗 叶婧衣并没有答话,她明知自己从不侍弄女红,最多在书法上下了点工夫,平时在慈云庵,除了研习医药毒术便是练武,又怎会去选择自己不会的东西呢,看这母女两的架势,不管他选择什么,都会有再次被数落的可能,于是她只是笑笑,客套的说了句,这些东西还是妹妹较为擅长,姐姐只会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不入流三个字分外的悦耳,听到他这么一说,叶依雪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眼中的神情却更为鄙夷。 叶婧衣位于叶依雪的位置侧边坐了下去,因为闺秀众多,所以每场都是安排数位同台,且有时间限制,每场从一刻钟到两刻钟不等,此时场中就有九位闺秀正在挥毫者手中的笔,有写字的、有画画的,还有一位弹琴的,即使是九个人同台,场地还是有些宽敞的,让在坐的所有人都能够观赏得到,不至于因为人多而错过良才美玉。 看着场中的闺秀们含笑而立,神色淡然,在案桌前优雅的挥舞着手中的画笔,相貌上或清丽秀雅,或俏丽娇研,或美艳绝轮,声色犬马,无不是赏心悦目,令在座的公子才俊们心猿意马。 随着时间的推移,只听声铜锣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有一雄厚的声音说道:第五场时辰已到,请各位闺秀拿出你们的作品来让大家观赏。 从闺秀闻言,有失落的,有得意的,还有意犹未尽的,但都非常守规矩的收起了笔墨,举起手上的东西,面向四面八方,各自展示了一翻。 每个人的眼中仿佛都有着春风吻过的痕迹般,饱含春意,但凡看过那些眼神扫向的地方,便可知闺秀们属意的意中人身处的方位在哪里。即使苍云国与其他国家一样,是个非常守旧且男尊女卑的国度,可这男情妾意的儿女情长,却又非常热情大胆,不似乎其他国家般,娇娇羞羞,欲说还休般遮遮掩掩。 第三章 锋芒 叶婧衣明显的感受到,八位闺秀便举起自己的作品对着四面八方的人群展示时,不少闺秀含笑看向的目光皆是东侧的二楼,叶婧衣随着几女的目光也打了一眼东侧的发二楼,只见楼上坐落着一位相貌蜡黄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颇有质感的黑色绣美华服,精致的腰带上镶着数块上品墨玉,身形有些瘦弱,却有许多人围在他的身边,看起来像是他的侍从。 第2章 另一边则坐者一位气度不凡的紫衣男子,手持一把折扇慵懒的坐在椅子上,英俊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中透露出种无采的神色,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兴趣般观赏着一场无聊的演出。紫衣男子身侧站着另一位英俊而有些刚毅,皮肤略黑的少年,他对着瘦弱男子随口说道:太子殿下,可有中意的闺秀 瘦弱的男了摇摇头,一幅兴趣缺缺的样子,随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 以往的欢歌盛宴太子南宫意都会出现,因为当朝太子是出了名的好色,还没有登基,院中的女人便快赶上几家青楼了。只是这四皇子南宫若则很少出现,只是今天不知为何,竞跟着太子出现在了这场盛宴之中。 以叶婧衣常年练武的听力,那句太子殿下早已越过众人传入了他的耳中,另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他在慈云庵救过的四皇子南宫若,他看着东侧二楼的几个人,眼神中便有些飘忽幽暗起来。 随后雄厚的声音再次响起,请九位闺秀退场,下一场,礼部尚书的千金演武,将军府千金演武,刑部尚书谪出二女献舞... 接二连三的报出了九位闺秀要准备的技艺,跳舞的有六位,弹琴的一位,而叶婧衣和将军之女则是演武,因为献乐这一块如果同台表演,便会杂乱无章,吵闹不已,所以每场都只会安排一个,若有多出来献乐的闺秀,则在晚上有空余时间时一个一个展示,甚至会连着几日不眠不休的举行。欢歌盛宴中,三日不歇,狂欢欲死的传闻亦是从此处传来。 此时,叶婧衣拿着自己的软剑已经站在了场中,将军之女也拿出了自己随身的配剑站在与叶婧衣并排的位置上,只是相隔有些远,而将军之女的旁边则是那位弹琴的闺秀,身后六位皆是跳舞的闺秀,排列整齐互不干涉,即使练武的人动作幅度大了,也不担心会伤到其余闺秀。 随着弹琴的闺秀挣挣的琴声响起,叶婧衣挥舞着自己手中的软剑开始挥动起来,挽若游龙,如杨柳拂风,反正是表演给别人看的,又不是动真格,所以他并不是很用心,只当完成任务,随便挥舞几下,不像练武,倒更像是跳舞般悠闲。 反观旁边的红衣女子,一身凌厉的剑气,如把破销而出的利刃,寒冷锋利得仿佛冰雪之芒,加上本身衣裳光鲜亮丽,一身艳红更是如同一朵娇美的鲜花,随着她的舞动,便犹如一朵盛开的花儿随风摇摆,脸上的红梅妆更是让她又冷又艳,美不胜收。 随着她的舞动,场中众人都闻到了一股奇特的梅香味,常年处于尼姑庵的叶婧衣并不知道这是什么香味,倒是场中其他闺秀察觉出了,这是练香阁独有的香,名为暗香来,传闻制作的过程非常繁锁且麻烦,但是一旦制造出来,皆被送往皇宫之后专供后妃们使用,即使你再有钱,也难买一盒,场中众闺秀的脸色,明显有些不自然了。 而站在红衣女子旁边的叶婧衣,一身素衣灰裙,脸无红妆,发无贵饰,绿叶红花一眼便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将军之女的武艺所吸引。 唯独东二侧楼的紫衣男子目光灼灼的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叶婧衣目不转睛,他摇着扇子的手有些玩味的拍着节奏,一扫之前无精打采的神色,饶有兴致的看者场中的她。 红衣女子几次目光扫过东侧二楼,看着南宫若的目光被身旁的青衣灰裙的女子所吸引,眼中寒芒一闪,剑势便偏了准头,直击向青灰素裙的女子后心,场外的人瞬间都提起了一口气,被这突如奇来的一剑惊呼出声。 叶婧衣只微微侧身,手上的软剑一甩,如灵蛇般缠上了对方的剑,手中内力一振,剑身便有如触雷般一阵发麻,险些让红衣女子丢了手中的剑。 只见红衣女子放开手中的剑,正当剑身跌落之时,小脚一抬,复又踢了上来,纤纤玉手迅速回抓了数一下后,不再发麻的手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剑,攻击再次发动,竟是直抵叶婧衣的眉心,招招狠辣。叶婧衣心下暗惊,这女人他今日可是第一次见,他久居寺院,可从未与人结下梁子,对方一上来却仿佛有着生死大仇的仇敌般。 南宫若看着两女毫无征召的开始对打,于是对着站在一旁的刚毅少年说道:你猜她们两个谁会赢。 站着的刚毅少年有些尴尬的笑着对太子南宫意和南宫若说:小妹任性惯了,在二位面前失礼了。 我觉得是那位灰裙青衣的女子更胜一筹。 叶婧衣的武艺他自是知道的,在郊外的树林中与那些黑衣人缠斗许久都未曾受伤,那些人可都是星云阁的顶尖高手,前朝将军所开创的一个杀手组织。 话语刚落,太子却仿佛仍身处梦中,那些个你来我往见招拆招的攻势他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觉得那红衣女子舞得如同一只灵敏的蝶,美艳不可方物。细思府中的姬妾却无一人有这将军之女的风采,加上历来的欢歌盛宴中的闺秀拼的不是女红便是琴棋书画,那有如她这般习武的女子,眼下这对比,那些普通的大家闺秀便犹如云泥之别。 等他反应过来刚毅少年和南宫若的对话时,忙问道:不失礼,不失礼,你这小妹不仅人长得水灵,武艺也高强,太子府就缺少了这么一位武艺高强的太子妃。 闻言,刚毅少年压下了眼中的不悦,整个西洲城的人都知道,这太子极其贪恋女色,还没登基便如同坐拥三宫六院的帝王般,不说三千佳丽,三百至少还是有的,在太子府中一个不留神、不起眼的秀丽丫环,说不定都是被太子宠幸过的女人,年纪轻轻就已经阳虚不补,能不能活到皇帝驾崩登基都是个问题。 于是他阴阳怪气的说道:小妹可不比那些个大家闺秀,她性格泼辣得很,也容不下三麦四妾,当不得太子府中的金丝雀,这太子妃恐怕有些不合适。太子殿下要是喜欢性子烈的,我倒是可以让父亲为你物色几位,送去太子府中。 听着刚毅少年的语气,太子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心下想着,这将军之女美则美矣,若是为了这一飘水而放弃那若水三千,总归是有些得不偿失的。 言谈之际,场内的两个女子已经斗得如火如茶,时辰到,负责鸣钟的小厮早已经捏了一把冷汗,唯恐这演武闹到血溅三尺不可收场的地步,可是即使他敲响了铜钟,场内的红衣女子仍然没有收回自己剑势的势头,仿佛最后一次孤注一掷般的,朝着青衣灰裙女子一个横扫行军。 已经收回软剑的叶婧衣微微转身躲过,却仍是被对方割破了衣裙,割破的尺度相当大,以至于他的裙子有半面已经脱离了裙身,垂了下去,看起来颇有些狼狈不堪。 两个人战斗之际,位置也早已经互换,他的身后是那位正弹琴的闺秀。当他们二人战斗之际,便已经影响了那位闺秀的发挥,一首曲子弹的七零八落不说,最后一下的横扫千军,剑锋打到了她的琴,一个不稳琴弦断了四五根,断掉的弦伤了她两根手指,滴滴鲜血落到了琴身上。 狼狈的便不止叶婧衣一人了,一声惊呼自她口中传出,她有些恼怒的看向红衣女好,最后却无可奈何的狠狠的瞪了一眼叶婧衣。 叶婧衣心下暗叫,这算什么,将军府得罪不起,所以怨恨上了我这礼部尚书之女。敲钟的小厮擦了一把汗,对着众人说道:下场献技的闺秀是 第四章 叶小柔出嫁 退出场中的红衣女子在路过叶婧衣身边时,一声孤傲的哼字从她口中哼出,所过之处,犹带一片花香,如同一直骄傲的孔雀般。叶婧衣抚额,心里想着,这女人怕不是吃多了,撑的。 回到叶子愉的身旁,韦露少不得又是一顿训斥, 一个女儿家的整天弄这些个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还与将军之女在盛宴之上明争暗斗,对方可是将军府的人,你就是让着人家出个洋相又能如何,这将车府是咱们家得罪不起的人,你这扫巴星是成心给老爷树政敌来了。 哎呀,你就少说两句,婧衣在家呆不了几天。叶子愉实在忍无可忍。 叶婧长低垂着眉眼,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听见,即使他如韦露所说的那般,让着将军之女,哪怕受了伤,她也只会来一句,他让叶家丢脸了。有些人的成见,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因为你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在成见面前,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个笑话。 他已经不想像儿时一样,极尽所能的去讨好韦露了,石头的心怎么捂都不会热,只会越来越硬,越来越尖利伤人。 由于是叶子愉主办,所以叶子愉在云水别院呆了数天才归家,而韦露和叶婧衣以及叶伊雪则很早就归家了,一个若大的叶府,没了叶子愉,叶婧衣隔三差五的要听从韦露没来由的训斥,不厌其烦。 他也只能跑到庶出叶小柔的院落,两个人诉一诉数年来的过往,以及儿时的趣事。数年不见,叶小柔已经如同花朵般长开了,虽然偏瘦弱,却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丫头了。 不得不说,虽然叶小柔是庶出,相貌上也没有叶伊雪那般如出水芙蓉般美丽,却也清丽可人,加上本身性沉静,叶婧衣倒是觉得叶小柔更有大家闺秀的派头与气质。 欢歌盛宴后,便是一波求亲的热潮,宰相府的公子苏林羽看上了叶小柔,想纳为侧室,一时间家里都有些高兴,毕竟庶出能嫁给宰相公子,哪怕只是妾,那也是光耀门眉的事情。 苍云国一直以来在朝堂之上便分为两派,宰相派与将军府一派,两派之争虽然不至于如火如茶,但谁都看得出来,争的是那皇储之位,将军府一派所拥戴的是太子一派的元老,而宰相府一派拥戴的则是二皇子南宫玉。 苍云国的另一位皇子,四皇子南宫若,因为母亲早逝,又没有外戚,同胞所生的三皇子南宫楚早已在当今皇帝从前朝江仁手中夺下皇位时,为了稳定当时的局面,把他送去了梨姜国当质子,所以南宫若说是姥姥不爱,舅舅不亲的孤家寡人也不为过。 叶婧衣本想在欢歌盛宴后,便回寺院,却僵不住叶小柔的央求,他虽然长年不在叶家,可他和叶小柔却有着同病相怜般的惺惺相惜,因为叶小柔是庶出,母亲早故,在叶家她并不受宠,虽然吃穿用度上不比丫环老妈子差,却也好不到那里去,她的身边只有一个随身丫环。他的出现,多少让叶小柔觉得自己并不是最悲凉的那一个,抱团取暖成了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所以整个叶家除了叶子愉以外,对他最好的便是这叶小柔。 本来宰相府纳妾按常理不过是一顶青衣小轿入侧门便算做礼成,可叶小柔毕竟是礼部尚书之女,加上叶子愉有心做大,或许是想宣告全城,他所意的一派是二皇子南宫玉一派,而那宰相的公子也答应了,于是本来可小可大的纳妾被硬生生安排得如同娶妻股隆重。 婚礼当天,叶小柔央求他与花轿同行,新郎苏林羽自然是不会来叶家接亲的,到了宰相府的后门,才看见苏林羽等候在那里,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叶婧衣,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穿股,目光深沉得仿佛深渊般,一股冷意不由自主的爬上了他的后背,他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本能的便有些抵触与反感。 听叶子愉说,苏林羽最先提出的结亲对象是他叶婧衣,除了苏林羽外还有将军之子楚云,都被叶子愉拒绝了。 叶婧衣心下暗想,他可不是什么绝世美人,将军之子本就是喜欢舞剑弄枪之辈,喜欢一个习武的闺秀也不奇怪,这苏林羽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越是走近越觉得心里头不踏实,待叶小柔的轿子进了门后,他本能的欲退,却被苏林羽叫住。 叶姑娘且慢,既然来了,何不等晚上宴席过后再走,礼部尚书和你的谪妹早已入了府,还是说叶姑娘你害怕进我这宰相府 他的目光再次深邃得可怕,带着些冷意,像是要从头到脚看穿他的一切,他低下头说:我只是退后,让轿子先行。 这礼部尚书可真奇怪,年长的丫头还没出嫁,就让最小的丫头结亲了,不知叶姑娘有何感想。 他的声音好听且清脆得有如泉水击石,语速很快,令听者不自觉得便被他的声音所牵引,却让叶婧衣周身感觉寒冷。他不自在的描向了叶小柔的轿子,可轿子已经抬身,轿子上的窗帘也自己被严严实实的拉了起来。 随后,他不卑不亢的说:成亲一事,自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还能有何感想。 坐在轿子中的叶小柔心里有些心酸,虽然父亲并没有告诉过她苏林羽最想娶的人是叶婧衣,可她总归是从下人丫环口中了解了一二,听着二人的对话,无形的验证了一切,她却只能不动声色的闭口不言。甚至在前天,苏林羽就找过她,让她入府之时一定要带上叶婧衣,其用意不知为何。 苏林羽深深的看了他眼,不再多说,而是领着轿子入了府,叶婧衣跟着轿子的后面,不知何时,苏林羽再次走到了和他并排的地方,他意味深长的说:我听闻叶家大小姐叶婧衣很小的时候因为天花病而天折,可叶小姐明明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啊,不知这等谣言是如何传出的。 叶婧衣心中惊起了一片波澜,脸上神色却如常,他平静的说:若叶婧衣早夭,那苏公子眼前的我又该如何自处呢这等疯言疯语,整个西州城恐怕没人会相信。 谁知道呢,要知道,无风不起浪,如果谣传是真实的,那么叶姑娘确实不知如何自处呢。 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又来了,叶婧衣只感觉如芒在刺,却仍然表现得很平静,不过好在苏林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轿子已经到了苏林羽的偏院了。 叶小柔被苏林羽扶出轿子时,脸上的娇羞更胜上轿前,宰相之子本就长得玉树林风,又有不世之才,整个西洲城除了文武双全的四皇子南宫若能与之相提并论外,放眼望去,再无一人能与之媲美。虽只是小妾,叶小柔却早已经芳心暗许,毕竞苏林羽和南宫若还有南宫玉皆是西洲城中众多闺秀的梦中情郎,可这三个人偏偏都是不近女色的木头疙瘩,所以叶小柔的出阁不知羡慕了西洲城中多少闺中少女,又揉碎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第五章 偶遇 婚礼虽办得隆重,却只有很少的人前来祝贺,都是些宰相府下的党羽,只是在宴席上惊讶的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四皇子南宫若,他与将军府走得很近,许多人默认他为将军一党的人,却出现在了苏林羽的宴席上,多少让在座的各位有些不自在和惊讶。 酒香四溢,推杯换盏之际,韦氏有些不甘的对着叶子愉说:不知道老爷你是怎么想的,这么宝贝她,她是座金山还是银山,值得你拒绝一个相府公子又拒绝一个将军之子,干巴巴的身无二两肉,长得也没几分姿色,怎么就那么多人喜欢。 叶婧衣知道韦露是在替白己的女儿叶依雪酸,这次的欢歌盛宴最出风头的是将军之女楚灵玉,而和将军之女一起演武的她自然也比较出风头,虽然他是被动的,不得已的,可在韦露看来,便格外的让人心里不舒坦。 而叶依雪平时走出去虽然是个大美人,可是若搁在众多闺秀之中,便会让人有些审美疲劳,毕竟百花争艳,想要一枝独秀是很困难的事。而她此次献技的是她最擅长的画,在众多闺秀中同样被埋没,于是上门提亲的大多是叶父看不上的人,一个宰相府的公子娶了个庶出,自然让她这正房有些眼红,于是他叶婧衣便成了那个最不受待见的出气筒。 第3章 韦氏继续说道我说老爷,你该不会想将这丫头留在家里养一辈子吧,老大不小了,也该找户人家了,这大女未嫁,以后雪儿出嫁时,难免会被人家所诟病说闲话的。 叶子愉有些不耐烦的说:行了,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婧衣的事情老夫自有打算,用不着你操心。 眼见着叶子愉有些不悦,韦氏这才止住了话头,满脸怒气心有不甘的咽下了心中的气。 一顿饭吃得如同嚼蜡,十足倒胃口,随便夹了几筷子后,他便说饱了,要出去走一走。 此时,看着走开的叶婧衣,韦氏又低咕了一句,没规矩、没教养的野丫头。 叶子愉这边的对话,被一字不漏的侍女小子们听得一清二楚,其实早在很多年前,便有传言说叶婧衣并非韦氏亲生,二人相处的状态一直不像亲生母女,倒更像是后母与继女的关系。加上叶婧衣常年不在叶家,而是居于寺院,晓是居于寺院,叶子偷却对他非常上心,请武艺高强之人教他武艺,又请来西城医师教他制毒与医术。 叶婧衣的医术,在西洲城百性的口中颇有名气,许多人曾幕名而去。为此,韦氏亦诸多不满,一个女儿家不侍弄女红与琴棋书画,倒是弄些个剑啊枪啊的,请来的西域医师几乎倾尽了叶家的半个家产,如此打造一个迟早要出嫁的女儿,这不是明摆着为他人做嫁衣吗 路上,身后喧闹的声音渐渐远离,走到处院落时,宴席上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了,倒是院子外的鸟呜声异常悦耳。走进院落时,院子门口的地上放着一把锁和几根铁链,似乎是用来锁门的。 这处院落似于是连着幽静的郊外森林,远离了人间烟火般,除了他在寺院中常常听见的虫呜鸟叫,便再无其他,除此之外,院子中还有一处人工凿成的湖,湖面上立着处凉亭,踩入曲栏之上时,传来木头咯吱略吱的声音,步入湖心凉亭才发现,凉亭很大,比以往常见的凉亭大了数倍不止,凉亭之上放料一个极小大的石头棋桌,那棋桌太过于巨大,仿佛不是用来下棋的,而是用来吃饭的饭桌。 他围着圆形石桌走着,手指不经意就摸上了那块冰冷的桌子,这地方看起来荒废已久,可这石桌却像是经常使用一般,上面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 他正看得出奇之际,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想不到有如此雅兴的,除了我以外,还有另一人。 他闻言,转头便看见了立于房屋之外的四皇子南宫若,他站在院子东侧的房屋门前,那些屋子已经破败不堪,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听他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毕竟二人交情不深,加上欢歌盛宴也不过两面之缘,于是客套道:四皇子不也一样吗。 两个人都不知如何将话头继续下去,夜晚的空气中有些微凉,月亮低垂着一半的身子隐入了云层之中,在这朦朦胧胧的夜色中,世界仿佛变得有些扑朔迷离。南宫若的目光透过有些阴暗的夜色,灼灼的看向他这边,心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门外的一个声音吓了他一跳,四皇子殿下,这院子久已荒废,恐房屋不牢,还是请四皇子去别院走走吧。 随着声音刚落南官若走了出来,几个侍从装扮的人迎了上去,其中一个人说道:这院子年久失修,平时都是锁着的,不知今日为何,忘记锁了,还请四皇子见谅。 说着这话时的小厮脸上犹带着疑惑,他明明记得是锁上的,怎么门自己开了呢!想着眼睛便不自主的描向了走在前面的四皇子南宫若,却又压下了疑惑,堂堂四皇子,断不会去开这锁了的院子,他看向凉亭之上的叶婧衣,同样摇了摇头,觉得一定是自己记错了,或许是锁不经用了。 随后两个人前后回到了宴席上,叶婧衣的离席只引起了叶小柔的注意,而南宫若的离席却引起了很多人的猜测,因为宰相很早便离席了,难道这四皇子真要拥戴皇子南宫玉么,他不是一直站在太子一边的么。 其实很多人并不知道,他不过仅仅是跟着宰相出了宴席随便寒喧了一句,便去寻找茅房了。再次回到宴席时,那些前来祝贺的人们有意无意的向他打听着消息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得到骟切的答案,可是南宫者每次都如同打太极板,轻轻松松就将他们的问题挡了回去,这些事情他做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看着他在众人面前打太极的叶婧衣,对比了一下太子南官意和二皇子南官玉,不禁感概龙生九子,九子亦不同。 太子南宫意生性好色软弱,喜逛花街柳巷,大半辈子子的想法大概就是等着老皇帝退位他顺利登基,把所有的事情板动的青托在将军府和一干元老上,而二皇子南宫玉,表现优异,能文能式,对自己也极其严格,极少在朝臣和众人面前露脸。 南宫玉出入的地方也只有宰相府和书文馆,拉拢的人皆是些后生才子,未来的状元之才,他所作所为皆在为往后的自己辅路。而南宫若因为母纪早道,又无外戚,所以他平时极其低调,也很少在人前显露,很多人都猜测他根本就无心皇位,毕竟同胞哥哥成为质子,他一个一无所有的皇子,想要自保,唯有放下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毕竟夺谪之争,那可是杀人不见血的博弈,没有销烟味,却有着身首异处,无法预知的凶脸。 第六章 谣言 春尽夏至,温度渐渐回暖,却让叶婧衣有种身若寒冬之感。 回到叶家后,叶婧衣便去了叶子愉的房间,他把当时和苏林羽的对一五一十的话说给了叶子偷听,叶子愉沉思了一会后说道::或许,对方只是随便听说了几句谣言,并没有特别的深意。我听闻苏林羽同样因为自幼体弱多病被送往亲戚家久住一段时间,也有人曾怀疑他并非是宰相的亲生儿子,所以你也不要太在意,你的事情,连韦氏都不知,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我知,再无第三个人了,所以,你就放宽心。 叶婧衣低垂着头对叶子愉说:父亲打算让我顶着叶婧衣的名头多久韦氏说的没错,大女一直不嫁,多少会给叶家带来诟病的。 再等上几年,你师傅那边还没有一点消息,等他回信了,我便对外宣称你要跟着师博去西域学医,边境遥远,吉凶难测,等你前脚走,我便对外说叶婧衣病死于西域途中了。西域那边的房屋需要你的师傅去安置,毕竟我们都不懂西域的语言,只是不知为何,三年了,他一点消息都没有。 夜色微凉,虽然叶子愉不担心,可他的心底却终究是一片冰凉的,年幼时的逃亡经历还历历在目,那是他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恶梦,数次逢凶化吉,于夹缝中求存的他,对于危险早已有了本能的预感,苏林羽绝不像表面的那般简单。 他有一种直觉,觉得苏林羽像毒蛇一般盯上了他的直觉,或许苏林羽还知道其他的一些事情,只是没有那么确信而已。 叶婧衣退出了叶子愉的房间,他其实对丁自己的那位矮胖的师傅并没有抱过太大的希望,他曾经说过西域凶险,除了马贼外,还有着诸多的毒虫异蛇,还有茫茫无尽的荒漠。三年都没有任何消息,那么只能证明他无法传递消息,无法传递消息便是一个极其不好的消息。 第二天,他奔回了慈云庵,慈云庵仍然一如既往的只有两个年老失聪的女尼姑,其中一个正站在寺院中拿着扫把扫地,于是他抢过了扫把,将老尼姑扶回了房间。 这间寺院是叶子愉为他挑的,远离尘器,与世隔绝,极少会有人往这里跑,他十岁时便已经被送来了这里,这里的两个老人也都对他极其关照,比起一直没完没了数落他、嫌弃他的韦氏,两位老尼姑倒更像是他的母亲,他这几年也确实将她们当成了母亲。 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所有的一切又恢复到了以前晨起鸣钟,入幕而眠的日子,寺院中的日子虽然清苦,却总能让人心安,内心宁静。森林中的花香与青草的气息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他无比珍惜和喜欢着这里悠闲的时光,比起叶府,这里更有家的感觉。 第二天,让人心安内心宁静的寺院迎来了一位年轻的客人,那位在欢歌盛宴东侧二楼的刚毅少年,将军之子楚云。 少年手上拿着几只刚打死的野兔,满手是血的对着正在焚香念经的叶婧衣说:在下楚云,是来求神拜佛的,求佛祖让我娶一位武艺高强的妻子回家做夫人。 叶婧衣听后一脸的黑线,这厮是来找茬的,他没有理他,仍然做着自己的早课,下山挑水,挑水时他抢过了他手中的水桶,他下地种菜时,他在一旁练剑,等他进入厨房时,却发现楚云已经在烧他的兔子肉了。 他虽身处寺院,但毕竟不是出家人,偶尔老尼姑们熟睡之际,他也会去山上捉些野兔山鸡之类的来开开荤,这楚云的兔子烤得外焦里嫩,香气四溢,他早已被勾得食欲大开。 烤好兔子肉的楚云对着叶婧衣嘻皮笑脸的说:在下想和叶姑娘切搓武艺,不知叶姑娘可否赏脸啊。说着,递给他一只刚烤好的兔子。 他接过兔子,忙用竹蓝子装起来,用布盖了起来,同样对他说道好啊,不知道楚公子想怎么比呢嘴上虽然这样说着,眼中却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神色,脑中想的便是如何将对方打得生活不能自理,而后知难而退。 只是他低估了将军之子的武艺,随后的几天,两个人时有切搓,但两个人旗鼓相当,谁也讨不了谁的便宜。 倒是叶婧衣有了一个随叫随到的侍从般,楚云的厨艺虽然不昨地,但他抓山鸡野兔却是一把好手,因为楚云隔三差五的上山抓野味开荤,叶婧衣倒是长了一点肉,不再像之前那般皮包骨头,整个人看起来更有精神了,而楚云看他的眼神却让他越发起鸡皮疙瘩,恨不得将他赶紧赶出这慈云阁。 正当楚云再次上山抓野味时,慈云庵潜入了数名黑衣人,黑衣人杀掉了两个正在做着早课的老尼姑,而叶婧衣在离尼姑们做早课不远的地方清洁桌椅,那股浓烈的血腥味让他本能的丢下手中的工作,转身飞快的奔离了这座寺院。自从苏林羽对着他说过那番话后,他便有些警觉,虽然叶子愉不觉得有何不妥,可他却总觉得心有不安,于是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逃跑。 当黑衣人看到丢在地上的抹布时,其中一人说:人跑了,快去找。 此时,西洲城内的南宫若听到探子来报说是发现了星云阁的踪迹,前朝余党星云阁一事一直是由他南宫若负责的,他自宰相府回去后,暗地里又派人去查探了宰相府的后院,却连进入都难,宰相府中的防备竟比太子府还要森严,要说他宰相府没有问题,打死他都不信。 他之所以怀疑到宰相的头上,因为有一次,他追踪一个受伤的黑衣人时,逃到宰相府时,便如同人间蒸发般消息不见了,若没有人接应他,那个受伤的黑衣人,恐怕早死在他的剑下了。 被发现的星云阁的人在慈云庵杀死了两个年老的尼姑,而叶婧衣下落不明,楚云亦在慈云庵,消息正是楚云的飞鸽传书带来的,看着两位僧人的死法,像极了星云阁特有的手法。 当南宫若到达慈云庵时,已是夜幕降临,身处森林之中,无数高大的树木林立其中,随后轻摇,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般,分明的阴森可怖。叶婧衣的下落仍然一无所知,他下令搜山,跟着他而来的精锐部下便分散着四处搜索,在南面的森林中发现了少量的血迹,当南宫若赶到时,发现四周的树木像是被数人踩踏过的一样,从血迹的方向看,似乎是往南面而去。 南宫若率先追了上去,在一处悬崖边上发现了星云阁的人,只是不见叶婧衣,双方陷入了苦战,绝云不在南宫若的身边,领了一队人从另一边追查而云,所以他的身边都是些差强人意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最终只余下南宫若一人受伤前行,他知道白已离叶婧衣不远了。 正当他向着南面而去时,悬崖低下传来了一阵衣料被撕裂的声音,在这静寂的夜空中分外的刺耳,南宫若迅速做出反应,他们在悬崖下,或许在悬崖的某处,当他向下看去时,正巧有几根钢针从悬崖低下往上甩出,若不是他反应速度够快,便已然着了对方的道。 第七章 山洞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此时的月色已入中天,林中的野兽与鸟儿早已回到了自己的巢穴之中,偶人微风吹过,仅有树叶轻微的声响,在这寂寂而如同泼墨山水般的森林中,任何声音与动静都会显得格外的清析与引人注目。 听到悬崖下微弱的声音,和自悬崖下飞出的暗器,自此,南宫若才胸有成竹的断定悬崖下面有可以让人藏身和立足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天然的堡垒般,除了悬崖上的腾蔓外,别无他径,真可谓是易守难攻,若不是在这黑夜之中,人的视力下降,他可不敢冒险,他顺着悬崖上的腾蔓从另一侧小心翼翼的靠近方才丢出钢针暗器的地方。 头,你的钢针刺中那人没有。一个雄厚的声音响起。 另一个人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不确定,毕竟视力有限,又是如此黑夜,我想应该是刺中了,毕竟没有人会想到悬崖下面还另有玄机。 那这个人,就地正法吗 太子说,此人后背处有一尺长的刀疤,且后背的肩头有一处烙印,如果都对上了,便取下那块烙印的皮,杀之,如果没有,同样杀之。说完黑衣人对着同伴点了点头。 说完后,其中一人走向叶婧衣,此时的叶婧衣正被反着双手绑着手脚,不能动弹,洞口处的月光极亮,他仿佛置身于井底仰望着星空般。 两人正欲撕开他身上的衣服时,南宫若悄无声息的窜了进来,他的身法如鬼魅般,能看得清他的动作的仅有叶婧衣一人,只见他手中的腾蔓摇晃着如猴子般进了洞府,腰间的长剑散发着寒芒,仿佛如练的月光被长剑被吸收,折射出微弱的光芒,只看清一个剑影如同十字光影般,两个人便应声倒下了。 叶婧衣看着南宫若受伤的前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却在刚刚放下心的同时,南宫若却捂着胸口,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他一脸不知所措的说:喂,喂,四皇子,你可别这个时候倒下啊。 刚好倒在了他的身上,若不是他闪躲及时,恐怕现在南宫若随身的剑便插在他的身上了,此时他被绑着手脚无法动弹,费了老半天的劲才从南宫若身下移了出来,摸了下他手上的肪象,似乎是中了毒,且不是同一种毒,除了前额披钢针划过以外,还有大腿上也有一处伤疤,腹部的伤则为最深,透体而过,紫色的华服上全是腹部浸透而出的鲜血,显然失血过多,这些黑衣人中有使毒的高手,每个人所用的武器上的毒都不一样。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身上的绳子解了,随后将南宫若扶了起来,双手贴着他的后背,输入了自己的内力为他逼毒,暂时保住了心脉,只是清除完所有的毒还需要一点时间。将那两个黑衣人的尸体推出了山洞后,便开始割自己的手腕,鲜血顺着他的伤口流了出来,再将血引入南宫若的口中。 他年幼时跟着师傅学毒医药理,从跟着西城师傅开始学医之时便以药草泡身,他自身便是一个行走的解毒药膳,他的血同样有着解毒的奇效,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让自己的这一个特点暴露出来,因为这是父亲叶子愉交待他的。 第4章 他原本可以不必如此,大可能放着这当朝四皇子在这洞中逃之天天,毕竟他痛恨着南宫家的所有人,只是当他看着南宫若昏睡着的脸时,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自洞口而入,一身凌厉的剑气救下他的那刻,连带着他腹部透体而过的伤,都仿佛是为他而受的般,仿佛孩童时期,那些忠心耿耿的人一个一个的在他面前倒下,身上沾满了为他而死的鲜血,他便有些于心不忍。 做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而他累得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卷缩着便沉沉睡去。 当南宫若醒来时,太阳已经没入山角,要来是第二天的黄昏已至,从洞口看去,只有微弱的霞光,洞口的下方是一望无尽的森林,夕阳的余光格外温柔,连着吹过的山风都带点丝丝让人难以抗拒的柔和与温暖。叶婧衣还在熟睡,腹部透体而过的伤已经包扎好,身上的毒也解了,虽然身体仍然虚弱,但只要稍作休息,便可渐渐恢复。 他的眼角尖锐的看到对方包扎着的手腕,那上面透出白色布条的鲜血突兀的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一阵阵不易察觉的药香弥漫在四周,像是身处于药房般奇特。 他有些惊讶,想来他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所谓的药人的,随后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他的身上,却惊动了正在熟睡的人。 叶婧衣睁开眼睛,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本能的跳了起来,南宫若的衣服被顺势抖落于地上,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后,他微微放大的瞳孔才渐渐恢复正常。 下一刻,侍看到南宫若有些发愣的目光时,随后又意味声长的冲着叶婧衣温和的笑了笑,可是此时南宫若的笑意虽然是充满善意与好意的,甚至他懦雅的笑容还有些迷人,却在叶婧衣眼里更像是嘲讽般,让他有些恼怒。 才刚刚救下对方不久的他,便有了些后悔,对方再如何受伤是对方的事,他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的救了南宫家的人呢,眼前的人便无端端的让他觉得烦,自己成为药人的事除了师傅和父亲,再没别的人知道了,他怎么就鬼迷心窍用自己的血救了这不相干的南宫若。 南宫家执掌天下后,市井小民,客栈酒楼,那些热闹的地方无一不在谈论着南宫家的所有事情,仿佛整个世界就只余下这一家子人般,他只觉得挤,在他的世界中无比的拥挤。 看着瞬间变脸,有些不悦的叶婧衣,南宫若猜测自己是否吵醒了对方的美梦,才让对方如此不悦,于是拿出自已随身携带的折扇,有些不怀好意的说道:这些人,可都是星云阁的人,叶姑娘是如何招惹上星云阁的人,难不成叶姑娘身上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一听这话,他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瞬间有些心惊肉跳起来,不该救他的念头比之刚才更盛了。 但他嘴上却仍然没好气的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这群人肚子里的蛔虫。 看着叶婧衣脸色微变,又是如此语气,倒让南宫若越来越好奇,他的身上,似乎总有些让人想一窥究竟的秘密,明明是一个随随便便一查便一目了然的官家小姐,却仿佛有着令人摸不着头脑般的神秘。 与母亲不和,与谪妹不亲,远离这人间喧器,在这仅有两个尼姑的寺院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春夏秋冬,练着闺秀们绝不会去碰的武艺,学着小姐们绝不会去学的医术毒术,且将自己变成一个药人,一切的一切,反常得让人惊讶,从第一次见面时的那杯花茶时,他就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与众不同。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一个人一旦对另一个人产生好奇和一窥究竟的想法时,他的注意力和目光便会不由自主的被那个人所吸引,心中暗藏的情思便会不受控制的被引动。 第八章 不如,以身相许吧 林间的山风此时正幽幽的吹过,像是带着某种花香,让人的心神都为之一荡。 看着对方的神态,南宫若有些不怀好意的说:叶姑娘还是从实招来吧,这星云阁可是前朝太子所创的余孽,如今苍云国的律法针对前朝余孽分外严苛,轻则叶姑娘招来杀身之祸,重则连累整个叶家满门。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这些人。他横了对方一眼,随后毫无底气的开始耍赖皮。 南宫若当然不会觉得对方一个官家小姐会和星云阁的人扯上关系,顶多是因为他有声名在外的医圣这个名声才招惹了星云阁的人,传闻星云阁中有一个擅毒的毒医,异常喜爱研究毒药,对那些在毒上有造诣的人,也分外喜欢,被抓入星云阁中的毒师在这苍云国就不下数位。 虽然心中对叶婧衣没有怀疑,却仍然嘴上不饶的说:叶姑娘,如果本宫将些事上报给朝庭,后 他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声调,随后在叶婧衣面如死灰的脸上转了转,随后又说道不过看在叶姑娘救了我两次的份上,这件事本宫不会声张,不过做为答谢,叶姑娘是否有些表示呢 他的语速很快,让人一听便知是戏耍人的把戏,可即使他需戏了叶婧衣,叶婧衣也不能拿对方如何,毕竟对方的四皇子,而他顶多一个不受宠的官家小姐。 叶婧衣在心底直翻白眼,从对方说出第一句话时,他后悔救他的心便已然升级到了极点,随后的第二句话却又让他如释重负,南宫若脸上挂着的笑意,像极了拿着糖哄骗小女孩的怪叔叔,弄得叶婧衣觉得此时的南宫若极度可恨。 叶婧衣皮肉不笑的说:四皇子想要如何答谢呢我救了你两次,你救了我两次,顶多算扯平。 牵扯了前朝余孽的事件,那可是会连累满门的事,我救的可是你叶家满门。南宫若将折扇立了起来,挡在自己的嘴唇上,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小兔子上钩了。 那四皇子觉得应当如何报答呢!我除了会些医术毒术以外,可没什么长处了,普通人家的闺秀会做糕点,本姑娘做得毒药你敢吃么? 南宫若一脸黑线的听完了对方的最后一句话,沉吟了一会,一脸笑谑的说道:不如,就以身相许吧。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南宫若的折扇被叶婧衣打落在一边,而南宫若本应俊郎无双的脸上此时明明白白的露出了一个五指印,他压根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干脆的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打完南宫若的叶婧衣,此时也是战战兢兢,忑忑志忐,一幅气愤不已的样子,要知道他可是 叶婧衣,你放肆。 一声怒吼,南宫若原本想戏谑对方的心思荡然无存,此时一脸怒气,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上一阵红一阵白,要知道他堂堂苍云国四皇子,即使身无外戚,也无人敢直接给他一个耳光。 随着他的一声怒喝,叶婧衣本能的跳开,离他远远的。此时,在两个人之间却传出了两声非常不和谐的声音,两个人同时有些尴尬,此时已然入夜,夜色微凉,吹入洞中的寒风让两个的心境都有了微妙的变化,暴怒的情绪被压了下去。 夜晚的风裹挟着森林中独有的清新味吹入洞中,天上一轮弯月高悬,在如纱的云层中若隐若现,目光所及之处的树木如同水墨画般,层层叠叠的晕染开,万籁俱寂,却宛如误入人间仙境般美不胜收。 这样的一处洞府,若不是被黑衣人带进来,恐怕这世间没有任何人知道还有这样一处神仙境地。 这样的风景让南宫若的心情瞬间平息了很多,他不再戏请对方,平静的说:喂,叶婧衣,去给本宫弄些吃的来,本宫现在可是你叶家的救命恩人。 叶婧衣甩了甩袖子说:谁理你,这大晚上的别说动物们已经躲洞里了,连鸟都不会在外边飞,想吃东西啊,土要不要说完顺手抓了一把洞中的岩土递给他。 南宫若抚额,他原本对叶婧衣在慈云庵的印象便是一个救助百性于水火的温宛女子,毕竟圣医的名头虽然有些拾举,却也反印出她在西洲城面姓眼里的形象,还有她奇特的茶术格外的对他胃口。 加上他刻意让绝云去查过他,知晓他久居于寺院,极少出入叶府和踏入城中,想来应当是个绝世而独立的隐世佳人,却不想性格竟是个如此反复无常,暴燥易怒,性格糟糕的丫头。 他不再多说,而是闭上眼睛运用自己体内的开始为自己疗伤,也不管肚子会不会偶尔发出一声不雅的声音,只是当他睁开眼睛时,叶婧衣已经不见。 他身受透体而过的重伤,想用轻功逃离这山洞还需要些时间,让伤口撕裂就不好了,毕竟失血太多也是会死的,在没有把握逃出这山洞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正当他失落之际,却见一个人影伸了进来,叶婧衣拿着许多野果衣在山洞中的石台上,对着南宫若说:吃吧,吃好了,可别找叶家的麻烦。 南宫若有眼中瞬间有了光彩,仿佛天空中唐突而过的霞光,雨后如春笋般冒出来的彩虹,他以为叶婧衣已经丢下他一个人独自跑了,他的眼光也原本纠结了很久的叶婧衣一怔,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干咳了几声。 南宫若毫客气的抓起地上的野果子吃了起来,太久没有进食,手中的野果竟分外香甜。看着他吃完所有的食物,叶婧衣开口道:四皇子吃好了吗吃好了,就先在这山洞里休息一会吧,我还要去寺院看看。 我劝你还是先别去了,寺院说不定还有更多的黑衣人守着,你一个人去,如果羊入虎口了怎么办 四皇子大可不必费心了,我只看一眼,如果有危险,我不会惊动任何人。他的眼帘低垂,隐有水光浮现。 看着他的神情,南宫若已经猜出他的想法了,于是对他说:我们一起去吧,你把我带上去,多少有些照应。 他有些诧异,之前还说寺院会有危险,现在却要带上身受重伤的他一起去,说什么照应,要真遇上黑衣人,说不定最先遇害的人便是他自己。 若是遇上黑衣人,我可不会管你。嘴上虽然是这样说,可心中却多少有些暖意。 叶父虽然对他好,却忙于政务,加上久居寺院,他也很少来,而叶家的其他人,大多对他冷眼冷语。眼前的人,本不必跟着他冒险,却选择与他同行。 他站在洞口抱住了南宫若的腰借助腾蔓运用轻功缓缓跳出了洞口,飞越至悬崖之上,如此近的距离,两个人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分不清眼前如薄雾飘浮的是谁口中呼出的气息,活了十六年了,还从未与任何人这般亲近过,如此暧味的感觉让叶婧衣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反观南宫若,一脸若无其事的将脸转向别处,面如冠玉,丰神俊秀,气定神情。 到了悬崖上面,他飞快的放下南宫若,仿佛对方是什么洪荒猛兽般,动作之大引起了南宫若略微的不满,两个人却也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随后二人飞快的走向寺院,途中没有遇见一个前来寻找他们的人,黑暗中的森林阴森得吓人,路上的树木影影卓卓如鬼魅殷,仿佛随时要伸出手来抓走路人的魂魄。 第九章 悲伤 慈云庵快到了,可叶婧衣的脚步却越来越沉重,像夏日里的炎风,闷得他喘不过气来,结局如何,其实他早已经知晓,可是心底却总有一个声音让他不要相信。 他的心中虽然早已经有了准备,在进入寺院看到那两具被白布所覆盖的尸体,他的心还是猛然悸了一下。那两具倒在血泊当中的身影,瘦弱得如同死去多年的尸骨,若不是身下的鲜血召示着一切,恐怕见到的人都会以为是两具死去多年的老人。 两个老尼姑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半只脚都已入了棺材,却还要遭此厄运,被人杀害,如此不得善终,让一直将两个老尼姑当成母亲的叶婧衣情难自持,他捂着脸,侧过身去,低低的抽泣起来。 两个持剑的侍卫站在尸体旁边正昏昏欲睡,其中一人听到脚步声,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随既看到南宫若后,还没出声,已被南宫若的一个手势制止,侍卫拉起另一个还在熟睡中被叫醒后仍然摸不着头脑的同伴,两个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若不是他躲在这间寺院,恐怕这两个女尼姑会安祥的圆寂于寺中,而不是被人残忍的杀害,看着老尼姑们紧闭着的双眼,内疚悲伤之情油然而生。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过往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五岁入寺院,还不会洗衣做饭,她们手把手的教他挑水,念经,洗衣做饭,十一个春百秋冬,只有她们两个人在这清冷的寺院中给他温暖与关怀,如同慈母缝衣,情感似线,绵绵不绝,他把她们当成了自己真正的母亲,如今母亲们却因他而死,怎能不让他悲痛。 他缓缓的蹲下,抓起了其中一位老尼的手,手上干枯暗沉,如枯木殷瘦弱的手,却在他年幼时抚摸过他的脸庞无数次,肖瘦的双肩不由自主的轻轻抖动,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有一双温厚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转头,看见了南宫若面无表情的脸,他以为他和那两个侍卫一一样,走出了这间房,却不知他还在。一时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忙擦干净脸上的泪迹,转头不再看对方。 南宫若沉下眼帘,看向手下的叶婧衣,虽然对方低着头,他只能看见对方那头毫无贵饰的如墨青丝,以及青丝上一根暗沉的木簪,还有前方那英气逼人光洁的额头,他的眼神柔和,目光深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从身后亮起了一片火光,为首的楚云站在了南宫若的身后,刚巧看见南宫若的神情。 楚云的神色暗然,两个守在寺院中的侍卫回报叶婧衣和四皇子同时平安时的喜悦被冲刷得一无所有,那只搭在叶婧衣肩膀上的手分外的刺目,他目光深远的看向一高低、一站一蹲的两个人,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墙,隔绝了所有,让任何人都无法侵入。 随后,在楚云和南宫若等一干侍卫的帮助下,找来了木材,将两位僧人的遗体烧掉,火光照在叶婧衣的脸上,如浮影般轻轻跳动,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一队人连夜回了西洲城,南宫若回了自己的府中,楚云带着几个人送叶婧衣回家,在叶府门外,敲开了叶家的大门,下人们惊动了叶子愉,同时也惊动了唾眠很差的韦露。 叶子愉只披了件外衣便走了出来,看到神情淡漠的他,轻声问:发生什么了 此时,韦露跟了出来,同样披了件外衣,看见他便开口骂道:没规矩的野丫头,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强压下心中升腾起了怒气,两位老尼的死已然让他身临崩溃边缘,他眼神凶狠的盯着书露,手指不自觉的摸上了腰间的软剑。韦露看见他凶狠的眼神,刚升起的怒意消了大半,心惊肉跳结结巴巴的问:怎...怎么了 随后又觉得被一个小丫头唬住实在太不像话了,于是再次怒气冲冲的骂道野丫头,你还反了不成。 一旁的叶子愉看见叶婧衣的神情,就知道是出了大事了,可身边的女人却仍没完没了的,于是他转身,一个毫无保留的耳光便甩在了韦露的脸上,韦露身子一歪,摔倒在门边,撞上了门框,脸上立即肿得老高。 第5章 她哭着喊道:老爷,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我韦露跟着你这么多年,你竟然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打我。一窜眼泪便流了下来,声音比之刚才更大了不少,用叶府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喊道:你竟然打我,我不活了,我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家伙,我白瞎了一双眼,我看错你了,唔唔..... 叶子偷此时只想让她安静,他抚额对着被惊醒而来的下人说:扶夫人回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去书房,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疯女人。 随后,叶子愉给叶婧衣使了个眼色,于是叶婧衣便跟着叶子愉去了书房间,一进门,叶婧衣便关好了门窗,叶子愉一脸凝重的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星云阁,我遇到了星云阁的人,慈心和慈云被杀了,他们似乎怀疑我是....他所说的慈心和慈云指的自然是慈云庵的两个死去的老尼姑。 叶子愉的脸色瞬间大变,传言星云阁是前朝太子江煜所创立的一个隐于暗处的杀手组织,是不是杀手组织我不知道,但那江煜绝对是个冒牌货,打着复国的旗号在苍云国兴风作浪。 按理,你的事情没人知道才对,十一年前,当今皇上开国之初,可是顶着诸多压力,下令杀掉所有无父无母的五岁幼童,这星云阁的人是如何知晓的。 并不完全知晓,他们只是怀疑。说到这里,叶婧衣不由白主的想到了那双冰冷却异常深幽的眸子,苏林羽的眸子,他总感觉这件事情和苏林羽有关。 只是怀疑只是怀疑叶子愉沉吟道,随后,像是做了某种决定般,对他说:你现在去收拾收拾,带上需要的东西,我去和管家说一声,拿上银票,连夜出城,我再写封信交给你,你带着信去梨姜国都城找个叫钱楚河的人,此人是我的故交,在梨姜行商,多少会有些照应。 他点了点头,对叶子愉说道:父亲,保重。 叶子愉深深的叹了口气道:保重,往后,只能靠你自己了,煜儿。 其实,他常年不在叶家,虽然叶了愉为他保留了一个随时回家久住的房问,他却从未在里面呆过,根本就没有需要收拾的东西,当他走进那间虽毫无人烟气息却打扫得非常干净的房间时,却看见了床头那对玉葫芦。 那是他七岁时叶子愉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整个房间似乎只有那样东西值得带走,虽然他与叶子愉不是亲父子,却胜似亲生父子,他早已在很早的时候便把叶子愉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手指扫过床头,带上了那对玉葫芦,在衣柜中随便翻了几件衣服,便匆匆出了房门。更深露重,寒意逼人,像极了年幼时逃亡的夜色。此时,叶子愉已经从管家那里拿来了银票,备好了一匹马,在叶家后院等着他了。 两人碰面,叶子愉便将手中的银票尽数交给了他,他随手一掂量,眼中便有了微微的湿意,这叠银票少说也有几万两银子,他深知叶子愉并非贪官,所有家底除了韦露的嫁妆和他这些年的所得也不过几万两而已,给他这个外人,却足足给了七八成。 加上他学医研毒和习武所花费的金钱,韦露没少和他吵架,今日之后,二人怕是要势如水火,大动干戈。于是他取出了一张,把余下的所有还给了叶子愉,却被他呵斥了一番,他只好含泪收下。 第十章 出城 独自一人骑着马走人黑暗的街道中,西洲城虽是繁华的都城,可夜深人静时,也仅有青楼仍然灯火通明,其余的街道与阁楼早已息了灯,一片寂静无声,晚风吹过他的发丝,撩拔着他的如墨青丝,仿佛连夜风都懂得离人思忧。 只有打更的更夫在街上游荡,经过更夫的身边时,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深深的看了一眼仍站在门口的叶子愉,叶子愉身形瘦肖,衣袂在寒冷的夜风中微微飘摇,他渐渐看不清他的样子,只看见个隐于黑暗中的影子,那影子却仿佛异常高大,在这繁华的西洲城中,唯一值得他思念和眷念的,大概只有那位庇护了他十一年的叶子愉了吧。 夜色中的城墙仿佛被微弱的月亮渡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暗沉的墙面浮起一片微弱的雾光。城门口的守卫仍然敬业的守着城门,他带着叶子愉所印的印章给守卫们看,说是有急事急需出城,几个守卫却无动于衷,守卫说:四皇子有令,今夜就是只苍蝇也別想飞出城外,姑娘还是请回吧。 其中一个守卫看见形单影只的他,随即离开了城门,而叶婧衣却并没有注意到。正在纠缠不清之际,绝云出现了,他一身便装,随身带着自己的剑,头发有些散乱,似乎是睡梦中被惊醒般,面无表情的对他说:叶姑娘,四皇子有请。 他压根没想到南宫若这个时候会请他去四皇子府,看这城门守卫的架势,似乎是他早有交待,两个人才刚刚分开不久,却在这个时候请他入府,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眼看城门是出不去了,他也很想去向问一问这南宫若是什么意思,于是跟着绝云去了四皇子的若凌府。 若凌二字,是取白南宫若中的若字,加上当今皇上赐的字,若不出意外,太子登基后,南宫若封王时的取字便为凌。 可当他走进若大个若凌王府后,南宫若却并没有出现,而是被府中的管家安排着住进了一处偏院的客房,偏院很大,有石桥湖面,红楼高阁,院中种满了各种各样,各色各异的花朵,仿佛收罗了四季的春色,即使是夜色中,仍然掩盖不住夺目的霁色。 每个季节的花都被收鸭陈列于这处偏院中,若不是管家直言是偏院,恐怕就是主院,叶婧衣也不会怀疑。 绝云说:四皇了于明天早上有请,所以叶姑娘还是先住下吧。 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听这话,他就觉得自己仿佛足上了贼船般,于是不满道:既然是你们四皇子请我来,却又将我晾在这,他南宫若是什么意思。 于是不管绝云和管家的制止,他开始在府中大喊,南官若,你给我出来,大晚上的请我来,却又把我晾在一边,你当本本姑娘是什么。 架不住他的大喊大叫,南宫若被惊醒后,看了看天色,天空中已经吐露出一片鱼肚白,东方的天际处似有隐约的霞光浮现,他招来下人开始洗漱,不会儿便已经穿好了衣服走出了自己的院子,在客房的门口对着一脸不满的叶婧衣说道:叶姑姑吃过早点没管家,去准备一下。 长着一小掇山羊胡子的老管家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不会儿,便有侍女端着一个个精美的盘子走了进来,里面是各色各样的糕点甜品。 他直接说道:南宫若,我要出城。 南宫若却并不理会他,而是拿起一块甜点咬了一口才缓缓道:没想到叶姑娘会选择深夜出城。 我出城有急事,还望四皇子殿下通溶。 南宫若却深深的看了眼道: 通溶你当真把我南宫若当白痴了么星云阁的人无冤无故会盯上你,即使你医术再高明,难道还比得上星云阁的毒老高明,若不是和星云阁有纠葛,鬼会相信。 我不认识什么星云阁的人,我只是有急事需要出城。 叶婧衣。他突然的大吼让他惊随后便听他放低了声音说道:你如果实话实说,我说不定还能帮你。 他低下头,思绪飞转,他连夜出城的举动确实够引人怀疑的,若说他与星云阁没有干系,恐怕谁也不会信。这星云阁引得当今天皇上有多震怒,整个朝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被牵连,恐怕会给叶家带来许多麻烦,眼波扭转,于是他轻叹了一声道:我见过前朝太子江煜的真面日。 南宫若眼中的疑感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究的神色,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年前,我在山上采药,就在我被抓去的那个山洞中,江煜对几个黑衣人交待刺杀太子一事,被我看见了他的真面日。 南宫若回想到三年前确实有一次太子被刺事件,当时整个西洲城都知晓这件大事,不过被楚云的部下所阻,最终并未刺杀成功,之前的那个山洞看样子似乎是那些黑衣人所熟知的地方,可能被叶婧衣发现了他们的隐密之地,所以山洞极有可能被废弃了,而江煜的真面目被他看见,不杀他,对于星云阁而言,确实是一件大事。 天亮之后,我会差人去给礼部尚书说声,往后你便住在我这若凌王府吧,星云阁的人是由本宫负责清扫的,而你的安全,本宫会一并负责到底。说着这些话时,他的眉心几乎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他说完便走出了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腹部的伤口又开始隐隐做痛了。 奔波了一个晚上,叶婧衣已经非常疲惫,但还是跟着绝云一起去了趟叶府,不出所料,果然进叶府的大门便听见韦露又哭又叫的声音。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在你一贫如洗的时候嫁给你,你却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打我,还拿我的钱去送给那个野丫头,这日子没法活了,这日子没法活...... 一旁的叶子愉闷声不吭的低着头,一幅由着你怎么闹的架势,而叶依雪则一边安慰着自己的母亲,一边观察着父亲的神色,当看到叶婧衣和绝云出现时,韦露刷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叶婧衣大骂道:野丫头,把钱交出来。 叶婧衣从怀里掏出了那叠银票尽数交给了韦露,而叶子愉在一旁急急的问道:你怎么还没出城。 一旁的绝云开口道:叶大人,往后叶姑娘便住在四皇子府了,她的安全由四皇子负责,毕竟牵扯到前朝太子的事,而星云阁的事一直是由四皇子负责的,还望叶大人见谅。 叶子愉看了一眼叶婧衣,叶婧衣以微不可察的动作对叶子愉做了个让他安心的眼神,叶子愉心领神会,便不再深究。 可一边的韦露和叶依雪听,却有些不是滋味,叶依雪一直无比崇拜着南宫若,若说整个西洲城中她最想嫁的人是谁,除了南宫若再无第二个人,因为南宫若没有当皇帝的心思,而潘王虽无帝王的权势,却也极其自由,最重要的是没有三宫六院那么多的女人。 且南宫若武艺高强,又熟读诗书,加上英俊不凡的外表,不知有多少女人芳心暗许。 此时依雪用微不可察的表情对着韦露使了个眼色,韦露立即拉下脸对绝云道:这可怎么使得,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平白的住进人家的府中,你让我们叶家的脸往哪搁,且男未婚女未嫁的,说出去,我叶家岂不是要被人当成笑柄。 绝云瞅了一眼刚刚还在发泼的韦露,面无表情的说:四皇子的决定,其他不相干的人无权干涉。 韦露被噎了一下,有些愤怒的对着叶婧衣翻了个白眼,低声说道:真是个扫把星。 就这样,叶婧衣住进了四皇子南宫若的府中。 第十一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自从叶婧衣住进南宫若的府中后,叶依雪便时常带着自己做的糕点到若凌王府中请南宫若品尝,说是谢过南宫若对舍妹的照顾,可一向懦的雅南宫若却从没有一次赏过脸。 而叶依雪也不气妥,继续在府中进进出出,时常会打着看望妹妹的晃子去找叶婧衣。 两个人独处一室却说不了几句话,便仿佛打翻了夜香壶一般,极为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流转。 之来,叶依雪在娇滴滴的请求过南宫若后,观察南宫若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的情况下,说通了有着山羊胡子的管家,恐怕还塞了不少礼物。 最后,就在叶婧衣旁边的客房住下了,说是两个人起有个照应,这下倒好了,韦露不但不说,且每天变着法子让随身丫环将叶依雪打扮得花枝招展。 四皇子府中突然多了两个女人的事,不知被谁传入了楚军府中,楚灵玉怒气冲冲的跑到府中,正巧看见三个人于院中的花下品茶。 若凌府的正院极大,湖亭山石林林错错,极大的院落中只有一处高阁,名为凌云楼,是南宫若居住的地方。曲栏横穿整个院落,接近凌云楼的曲栏处,正好有一处石头雕成的贵妃椅与棋台石桌石蹲,三个人坐于石蹲之上。 石桌附近正好有一棵紫薇树如同临风而立的神女般,身着淡红浅紫纯白的羽衣临风飘摇,偶有几片花瓣优雅的飘落,像是步入早已拟好的轨迹般,正巧飘落在叶婧衣刚刚为南宫若倒好的茶杯之中。 雪白如玉的茶杯中,应着淡绿的茶水,点入刚刚飘落的花瓣,一切似乎像是彩排好的活色生香。 南宫若的俊秀懦雅为西洲城所公认,而一身白衣的叶依雪坐落一旁浅笑盈盈,叶婧衣虽无叶依雪的温柔娇艳,英气逼人的脸上,素净的衣着,比起另外两个而言,却有着别具一格的风情。 远处走来的楚灵玉,没来由的被眼前的如花美景刺痛了眼睛,心中隐隐的不安便如同湖里的鱼,焦燥的浮出了水面。 若说这南宫若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大概就只有茶了吧,为此叶依雪入府时,没少让韦露带些稀有的茶叶入府,可南宫若本就喜好品茶,什么珍贵品种没有,一时间倒显得她的付出有些多余。 而叶婧衣也是个喜茶之人,不过他喜欢的并非是那些珍贵名品,而是山野之中的野花清草,他最喜欢喝的是用晨露所泡的荷尖与酸叶草加入山中的野花,酸甜可口,简直人间美味,胜过仙露琼浆,他给这种茶取名为佛前香。 偶尔会将许多种不同的花叶合在一起泡茶,他给那种茶取名为百花露,只在春季时节才品尝得到,因为花开不过百日,过了夏天许多花已然调谢,便集不齐那百花露。另一种则是用桃花和少量酒加糖调制的茶,他给这种茶取名为贵妃醉,有酒香和花香,微甜的口感总能让他无比沉醉。 也会采来秋天的红叶,泡之攻瑰加入少量红糖,微涩与微甜交织,确有依烈的花香入口,他给这种茶取名为夕红额。 如今的季节正是佛前香可以泡制的季节,初时,在若凌王府中泡制时,便被南宫若喝掉了一大壶,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他样,喜欢喝这些奇怪味道的人。 兴冲冲跑来的楚灵玉在南官若面前行礼后,拿过叶婧衣泡的茶,喝了一口便吐了出来,怪叫道:什么东西,这也能称之为茶。 她看见叶婧衣的相貌后,便想起了当天在欢歌盛实上与她一同演武的灰色衣裙的闺秀,她的目光在看向叶婧衣充满了敌意,上上下下的打量,如同看一件物品,一株盘景,毫无表情,却让叶婧衣有种被轻视的感觉,心中便隐隐有了抵触。 楚灵玉仍然是那一身红衣惊艳的打扮,眉心的红梅妆分外的艳丽,冰冷的眼眸却更能引起男人的征服欲,她的相貌恐怕连一向自信的叶依雪都要甘拜下风。 而一旁的叶依雪在见到楚灵玉的那刻,微微低下了头,随后看见楚灵玉看向叶婧衣的眼神后,浅浅一笑。 南宫若看见楚云的到来,摇着折扇说道: 楚云,最近你跑哪去了,都不往我这跑了,是不是看上哪家闺秀了。 第6章 看上了,不过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楚云生硬的答道,目光微微扫过叶婧衣,随既很快收回,几乎微不可察。 此时楚灵玉已经站在了叶婧衣的身边,她居高临下的对坐着的叶婧衣说:这不是那天和我起演武的闺秀吗想不到儒雅的叶家竟然也会出这么个喜好武艺的闺秀,上次本姑姑打得可不够尽兴,不如今日我们再切搓切搓。 好啊,你想怎么切搓叶婧衣站了起来,目光与楚灵玉持平,空气中仿佛有电光火石闪现。 南宫若和楚云同时抬首看向叶婧衣,他们谁也没想到,叶婧衣如此简单的回应了楚灵玉的挑畔。 听到对方的回应,楚灵玉抽出了自已随身携带的配剑,用剑在院中画了一个圈,十个回合,被击出圈外的人便算做输。 此时,叶婧衣也抽出了自已腰上的软剑,站在了楚灵玉所画的圈中。 两个人同时将剑尖对着对方,空气瞬间变得寒冰乍现,面色凝重的两个人随着一朵柴微花的飘落而开始攻向对方。 楚灵玉的剑霸气刚硬,三尺青锋尽显锋芒,剑气所过之处,尘土飞扬。而叶婧衣的剑,灵动如柳,如水袖曼舞,攻防之间游刃有余,对付楚灵玉的剑势,毫不费力。 两个回合后,楚灵玉渐渐有些心浮气澡,于是攻击更为迅速,每招每式皆是攻向叶婧衣的要害。 叶婧衣表面却不动声色,心下却也把这灵动美艳的娇横少女多看了两眼,毕竟是将军府出身,有着不可一世的家世,还有在宠爱着自己的哥哥与父亲,却并不像叶依雪那般阴毒。 双方都是习武之人,要害是绝不会轻易暴露于对方眼中,想来武艺不差的她也并不会不清楚,却仍然选择要害,而不是选择他的脸。要知道女人的脸才是让她一败涂地的东西,曾记得年少时,叶依雪便为了叶子愉抱过他的事耿耿于怀,随后趁她睡觉时,在他的脸上涂上了漆树汁,害得他差点毁容。 可是这楚灵玉,明明看着她如秋水般的眼睛看向南宫若时,一股含春带怨的神情,却仍然不会将剑对着他的脸,不知是心性单纯,还是她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兵器碰撞的声音回响在院中,六个回合后,楚灵玉攻势过猛,一个不稳,脚下微微一歪,没等对方站稳,叶婧衣的软剑已经缠上了她的裙角,猛的一甩,为了躲避叶婧衣的剑,楚灵玉只能选择退出圈子。 战斗结束,叶婧衣收回了自己的软剑,而楚灵玉的衣裙被他的软剑割破了一角,一报还一报,他们算扯平了。 可楚灵玉看见自己的衣裙后,立即怒指着叶婧衣道:你。她指了半天,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什么,切搓而已,受伤都是难免的,楚姑娘只是破了个裙角而已。 看完两个人战斗的南宫若,摇着折扇,收回了日光,一双如桃花般的星目中却分明闪着点点笑意。 若哥哥,过几天便是花灯节了,我们一起去赏灯吧。楚灵玉在南宫若的身边坐下,抱住了南宫若的一条胳膊,一改先前的冷艳和温怒,笑得花枝乱颤。 南宫若微微皱眉,却并未挣脱掉女人的束缚。 若哥,听说你为了保护叶婧衣才让她入府居住的,可为什么连她的妹妹也跟来了,赏灯节前,灵儿也要住在若凌王府。 灵玉,不要放肆。楚云出声制止,楚灵玉却并未理会她的哥 哥。 还没等南宫若有任何表示,楚灵玉便对着站在一旁的管家说:管家,去给我安排一间客房。 管家瞧了眼南宫若的神情,看他没有反对,随即去给楚灵玉安排了一间客房,从此,三个女人台戏,叶婧衣和楚灵玉时不时的会来一次切搓,不过皆以楚灵玉落败收场。 数天的相处下来,楚灵玉性子虽然娇横任性,却并不是那种让人反感讨厌的折腾鬼,对于她张扬而直率的个性,叶婧衣反倒觉得她比叶依雪更好相处。 第十二章 中计 时光如沙漏,如风亦如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稍然离去,在这婆娑的世界时光遗漏的痕迹,只有春夏秋冬的交替尚有迹可雪。 一年一度的赏灯节很快到来,苍云国自古以来便流 传着的习俗,春季欢歌,夏季赏灯,秋季游船,冬季观雪,都是为了推动国家经济与人口所做的活动,赏灯会时,同样会有许许多多的闺秀与公子在外游玩。 在许许多多的灯光的闪烁下,一个回眸、一个转身、首诗、一段词,或是桥上缓缓而来的影,都有可能成就一段佳话,而这一天,也是许许多多有情人一起执灯许愿私定终身的日子。 赏灯节当日,西洲城中最大的二十四星宿桥上已经挂满了花灯,河边还有许许多多的小贩在卖花灯,许多酒楼与客栈皆在出猜灯迷的诗会,其中聚集人群最多的是西洲城中有名的寺院,红莲寺,传闻红莲寺的莲灯许愿最灵,所以那天在红莲寺投香火买灯的人不计其数,一路上热闹非凡。 当天晚上,他们一起去赏花灯,一路上南宫若极少说话,把折扇握在手中,时不时的摇一摇,倒是楚灵玉分外活跃,路上没少参与猜灯谜的活动,看得出来,她非常喜欢赏灯节。 猜中灯谜所收获的东西尽数被交到了楚云的手中,而楚云也仅只是宠溺的说她儿句,便把所有的活都包在了自己的身上。 二十四星宿桥下是一条极宽的大河,每年的赏灯节时,自桥下飘过的河灯不许其数,于傍晚时分整条河会变得极为拥挤,无数样式的河灯,无数的心原,汇成无数的灯光,于河中倒印出绝美的人间烟火。 空气中飘散的女子香与胭脂味便足以令人沉醉,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这座取自古诗中风流浓艳的西洲城,在这如庆祝人间烟火繁盛般的赏灯节时节,从来不缺少佳话与美丽的传说。 楚云买来许多的河灯,每人拿了儿盏,独独只有南宫若没有拿河灯,两手空空的站在一旁。 四皇子殿下不许愿吗叶依雪柔柔的问。 南宫若点头,随后温和的说道:我不信这些,若是许愿便能愿望成真的话,那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便不用去刻意追求与争取了. 话虽如此,这花灯节只是个习俗,好歹图个喜庆,四皇子难道就不想娶个温柔可人的女子为妃么叶依雪说完这话便娇羞的低下了头,美人如花,在这灯光的印照下便添儿分风情与灵动。 楚灵玉听这话,有些不是滋味了,她和叶婧衣都是些好武之人,这三个女人中最温柔可人的不就是叶依雪吗 堂堂四皇子,当然要取个配得上他身份地位的女子,说什么温柔可人,若只要温柔可人,那温柔可人的女人世上可多了去了,堂堂皇子那是要皇上赐婚的。楚灵玉在说着这些话时,脸上扬溢着一脸孤傲之色。 叶依雪虽然是叶家谪女,可是叶子愉是贫寒入仕,在百官之中属于毫无背景的那类人,论身份地位当然比不过世代为将,家庭势力庞大的楚灵玉。 对方的意有所指,叶依雪却并不恼,反而浅浅一笑,她的笑容,总是无时无刻保持在恰到好处之中,仿佛她是一个被书本完全设定好的人般,这一点,也着实让叶婧衣佩服不已。 此时,桥上放灯的人群越来越多,叶依雪早上不知是吃了什么,整天肚子都不太舒服,此时肚子里便是传来一-阵咕咕咕的声音,令她极为尴尬,其实她大可不必尴尬,因为在这热闹的街道上,根本就没人会注意到她的肚子,但她还是和众人说了一声,随后离开去小解了。 看着离开后的叶依雪,楚灵玉嘴角上扬微微笑了起来,艳丽的红梅妆在一笑之下分外的倾国倾城,却让叶婧衣感到一阵恶寒。 此时叶婧衣才想起来,早上是楚灵玉泡的茶,并且她闻到茶里有巴豆的味道,所以她并没有喝,原以为对方只在他的茶里放了巴豆,想不到她连叶依雪都没放过,女人心啊。 她打得可是一手好算盘,叶依雪和她如果肚子都不舒服,自然会像刚刚如叶依雪般走开,而楚云又是她的哥哥,哥哥自然会向着妹妹,制造两个人独处的机会,可惜叶婧衣没有上当。 叶婧衣没有理会楚灵云得意的神色,这女人不止任性蛮横,且小心眼小心思贼多,他挑了一盏白色的莲花灯,却并没有在上面题字,而是在心底默念完心愿。 正当他闭着眼睛默念自已心中的所思所想时,南宫若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你许了什么愿,这么神秘,还不让人知道。 叶婧衣盯着他的脸,有些狐疑,这家伙一晚上都冷冷清清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倒让他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了,眼角余光扫过叶依雪刚刚投放的河灯,以习武之人的视力,他自然眼就看见了叶依雪写的什么,于是只笑了笑道:不过是些女儿情思而已。 不知叶姑娘所情所思为谁。南宫若继续追问,眼中却有了明暗莫测的光芒。 叶婧衣在心里直翻白眼,他说的不过是叶依雪的河灯,他自己的河灯当然不可能是女儿情思之类的,心中的所想也是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对方的盘根问底,倒让他后悔起自己随口编来的谎言了。于是敷衍的笑了笑道:这个四皇子就不必知道了吧,既然是无法写在河灯上的,自然便是无法说出口的人,还请四皇子不要为难婧衣。 这时的楚灵玉比起南宫若来倒更为好奇了,是什么样的男子会让你不敢写在河灯上呢,难道是配不上你礼部尚书地位的贫寒子弟,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倒可以给我说说,我可以帮你将你的心上人推荐 到我父亲的名下,让我父亲提拔提拔,总有出头的一天,到时候你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将他的名字写在河灯之上了。 叶婧衣古里古怪的笑了笑,随后对楚灵玉说道:那婧衣就先在这谢谢楚姑娘了。 他的回答倒似是默认了般,所以楚灵玉和南宫若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南宫若的眼眸中--闪而逝的冷芒,犹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 待到他去放河灯时,楚灵玉已经拉着南宫若和楚云去了不远处卖冰糖葫芦的地方,一抬首,人群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就在此时,一个小孩拿着叶依雪身上的玉走到他面前说:大姐姐,这个玉佩的大姐姐说她在寺院的茅房中扭伤了脚,让你去扶一下她。 小孩纯真无邪,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看着叶依雪随身携带的玉佩,他信了,随后便跟着小孩去了红莲寺的后山茅房之中。 第十三章 折磨 红莲寺处于西洲城的城西,后山依山傍水远离尘器,属于西洲城的边缘地区,除了花灯节外,一般时间都会异常冷清,虽然今日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寺院的后山也没有多少人,清冷得如同雨后的街道。 后山处种了许许多多的竹子,青竹玉管林林立立的东一缀西一片,石山野花穿梭其间,倒是一处美不胜收的人间美景。 可当他到了茅房时,却发现根本没有叶依雪的人影,倒是在假石山后面发现了片白色的衣裙,从衣料上看出和叶依雪今日所穿的衣服一模一样,他本能的感觉到有些不对,正欲转身,却被十二个黑衣人团团围住了去路。此时,他才知自己上当受骗了,心想真是大意了。 他抽出了自己身上的软剑,准备力战到底,等待着南宫若发现他和叶依雪失踪,然后,然后就什么,想到这里却是先愣了一下,他竟然本能的依赖与信任南宫若了。这样的想法一出,连他自己都惊讶得心跳加速。 可是对方异常狡猾,竟然一上来便在衣袖之中藏了软香散,打斗中,仅一个回合,他便惊觉不妙,用袖子挡住鼻息时,微弱的香味入鼻,脑中立即飘入一股昏昏欲睡之感,仿佛身处烟雾笼罩之中,周身一片绵软,学医多年的他,此时已知中了对方的计。 当南宫若和楚云三人赶到红莲寺的后山时,只发现昏迷不醒的叶依雪,和地上一片狼籍的打斗痕迹。 南宫若对着楚云说:你和灵玉去找人,我去找叶婧衣。说完便运起轻功飞离了寺院,那群人太过于扎眼,所以不会选择人群多的地方走,只会往后山这片地方走。在远离尘嚣的山上,总能看见一些折断的树枝,或者数人踩踏而过的痕迹,一开始南宫若有些疑惑,这些人的行踪也太容易找到了吧,倒好似是引人上钩一般。 眼看着身后的西洲城越来越远,但痕迹却一直还在,渐渐的走出了西洲城的范围,他才想起来,前面的那片山是被称为九曲山的地界,九曲山山形复杂,地势凶险,且猛兽毒蛇奇多,是片人烟绝迹的原始森林,普通人进去,即使没有迷路,碰上些猛兽毒蛇,或者失足死于山中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此时,天色渐渐变暗,夕阳已经没入西边的山角,只有如同被水渍浸染般的墨迹般,晕染了一小片多彩的霁色,仿佛染料盒子被打翻了般。 虽然心中有诸多疑惑,但他还是紧紧的跟了上去,在一处较为平坦的林中,只有稀稀松松的几稞树,可却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南宫若环顾四周,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弦着般,比之追踪他们之前更为紧张,心中的不祥之感大盛。 突然之间,从暗处划破空气刺来的东西擦着他的面额飞过,是一支小巧便于携带的袖箭,一支不中后又不知从什么地方破空窜出了另一支,所有的箭划过空气的微鸣都被他敏锐的捕捉到。南宫若凭借着自己的轻功左闪右躲,竟无一支箭刺中他,仅仅只是身上的紫色华服 被破了几个小洞而已。 十几支箭后,隐于暗处的人终于走了出来,连带着被绑着的叶婧衣也一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叶婧衣的双手被绑了起来,他的身边站着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的守在他的身边。 看见叶婧衣完好无损,南宫若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叶婧衣急促的对着南宫若说道:小心,他们身上有软香散。 不等他话音刚落,便被身边的黑衣人踢了一脚,他闷哼一声,立马弓着身子蹲了下去,看不清叶婧衣的表情,南宫若的眉心微微皱了皱。 南宫若在听见叶婧衣说完那些话后,将袖子遮着脸,随后放下时,只见嘴角微动,似乎是服用了什么东西。 你们想要什么从对方引他上钩起,他便知道或者还有商量的余地。 为首的黑衣人听后笑了笑道:想要你的命,单枪匹马的四皇子,即使你武艺再高强,也不可能打过我们这么多人。 你们一开始的月标便是我 也不全然是你,这家伙也是我们的目标之一,一石二鸟,我也懒得再去找你黑衣人说完,便把剑横在了叶婧衣的脖子上。 一时间肚子奇痛的叶婧衣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感笼單在他的心头,他本能的将目光看向南宫若,看见南宫若一然一幅云淡风清,面不改色的表情,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表情中,他却仿佛看到了某种让人心安的东西般,渐渐平复心境。 第7章 此时,南宫若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紧张和凝重的神色,那一丝紧张的神色即微弱又短暂,场中的众人只有那个黑衣人首领察觉到了。 想不到守身如玉不近女色的四皇子也会有在意的女人。为首的黑衣人说完笑了笑道:你确实这家伙是女人说完身边的所有人跟着大笑了起来。 南宫若不知道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没有答话,只问道:你们不过是想要我的命而已,放了她,我跟你们走。 黑衣人却嘿嘿的笑了笑说道:这样就不好玩了,不如这样,你自己自尽,多插自己几刀,说不定我们看着高兴了,一时心软,便会放了他。 关于前朝余党星云阁的清扫一直是南宫若负责处理的,双方结怨已久,死于南宫若手中的星云阁杀手不计其数,可以说对于星云阁而言,苍云国之于他们最大的阻碍与仇恨便是眼前的苍云国四皇子南宫若了。 如今被他们围攻,既没有绝云等护卫和他随身的的侍卫,如此被动的局面,他们根本不会相信南宫若会有逃脱的机会。且这里不是当初的慈云寺附近,他追踪了他们这么久,早已经出了西洲城的范围。这九曲山的地势凶险曲折,想找个人需要花费的时间会更多,他们可不会认为西洲城中的将土们会恰巧能碰上他们。 黑衣人嘻笑道:怎么,尊贵的四皇子不敢自尽,还是说先让我们将他处理了,再慢慢折磨你。说完,手上的力道微微一收,叶婧衣的脖子上瞬间出现了一条极细的血线,滴滴鲜血从白暂的皮肤中渗了出来。 且慢。南宫若出声制止。 黑衣人大笑:哈哈,难得四皇子还会懂得怜香惜玉,想不到英明一世的四皇子南宫若,竟然会为了这种干巴巴没有一点肉的家伙动心。 黑衣人说完,身边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跟他们一起训练的很多杀手都或多或少的有好友兄弟死于南宫若之手,此时有机会折磨他,简直大快人心。 南宫若不理会众人的大笑,抽出自已随身携带的长剑,剑身回转,竟直直的刺入了自己的腹部,他冰冷的说道:现在,你们满意了吧。 所有黑衣人停止了笑闹声,为首的男人以同样冰冷的口气对他说:还不够,一刀怎么够呢,怎么着也得七八刀吧。 随后,南宫若抽出了自己的刀,带出了一片鲜血,飞溅的血珠如同泪珠般,稞稞浑圆,粒粒饱满,那些血仿佛无比接近的从叶婧衣的眼前飞过。 眼睁睁看着这切的叶婧衣,眼中早已湿润,漫上了一层水雾。从最初的震惊 到此时的动容,他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有人如叶子偷般为了他这种不相干的人而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南宫若冰冷的眼眸中没有一丝犹豫,剑锋再度回转,刺入了自己第二刀,虽然他面无表情,可脸上已经渐渐的滴出了冷汗。 第十四章 毒蛇 此时,渐行渐落的夕阳终于完完全全的没入了黑暗之中,正是夜色正浓之际,林中的鸟儿已经回巢栖息,盛放的花朵渐渐合拢起自己美丽的衣裳,等待着寒冷的夜渐渐消逝。 南宫若每刺自己一刀,黑衣人们便跟着大笑,叶婧衣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下去,四刀过后,南宫若冰冷的表情上出现了痛苦之色,随后哄然倒下。惊起身前的尘土片。 去看看,死了没死。 为首的黑衣人对着身边的人冰冷的命令着,站在一边的黑衣人随后便轻轻的走向南宫若的向边,另有三名黑衣人同时站了出来,与那名负责探查南宫若的人站在起,就怕南宫若使炸突然暴起。 那人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有感受到半点呼吸的感觉,随既对着为首的黑衣人点了点头道:已经死了。 叶婧衣猛然惊得挣开了眼睛,那一句已经死了犹如惊雷般,终于扯断了叶婧衣的最后一根弦,眼中的光芒如极盛的火苗,瞬间陷入寂灭般。 回忆起当初南宫若强硬的将他留在若凌王府中,而后一起品茶赏花,一起下棋喝酒,一起比武练剑,相比他五岁起便孤独的呆在慈云寺的日子,那些嘻笑怒骂的往事,却更像刺一般的一根根刺入他的心菲。 此时他才想明白南宫若为什么要让他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迹可寻的,只是他固执的守着自己的最后一丝防线,从未注意过南宫若品茶时看向他的眼神。那如星辰般的眼眸中分明闪烁着莫明而灼热的光芒,虽如流星般闪既逝,却分外的惹眼。 一滴泪无声无息的从他脸额上滑落,他自五岁起便再也没有哭过,即使面对韦露毫无理由的咒骂与毒打,他都不会闷哼一声,没想到竟会为了南宫家的人落泪。 心底的悲痛已经不容许他回想自己与南宫家的恩怨,那些前尘往事仿佛随着南宫著的死而一笔勾销般,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安静了。 此时,他才知道,自己想要的,不过是余生的安宁而已,仇恨南宫家族,从此刻起,便已如前尘往事般,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把他拉起来,带他回去向太子复命。 站在南宫若身边的四个黑衣人刚刚转身,倒在地上的他紧闭着的眼睛突然之间如鬼魅般睁开,随后手中的长剑一个横扫千军,四个黑衣人的脖子上便多了一条血色的长线,四个人捂着自己的脖子后退,却退不了两步便倒在了地上,眼睛睁得极大,四个人死不瞑目的瞪着站起来的南宫若,他们想到了南宫若会使炸,却不想他会演得如此逼真。 南宫若站起来了后,手中的长剑轻轻挥,剑走偏锋击向了抓着叶婧衣的黑衣男子,此时叶婧衣才反应过来,同时抓了黑衣人拿着剑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 不需要多久,叶婧衣身边的黑衣人便被南宫若刺来的长剑刺穿了胸堂,叶婧衣虽然中了软香散,却并不是半生不遂的孩童,他挣脱已死的黑衣人,飞快的跑向南宫若的方向。此时为首的黑衣人方觉不妙,他凶狠的将剑对准了叶婧衣的后心,运用轻功飞身刺向叶婧衣的后背。 南宫若见壮同样运起轻功飞向叶婧衣的方向,一到他的身边便拦腰抱住了正在往自己这边跑的他,随后一个旋身,手中的长剑向前横档,刚刚档住了为首黑衣人的凌厉的剑势。 手中的长剑用力旋转后一一个横劈,为首的黑衣人退了两步,随后,南宫若割断了叶婧衣手上的绳子,塞给他稞药丸,叶婧衣知道这是之前南宫若用袖子挡着时吃下的软香散的解药,他常年与星云阁的人打交道,自然准备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的东西,于是叶婧衣毫不犹豫的吞下了那稞药丸。 运起体内的内力,渐渐回复了些许体力,而十二个黑衣人已经死了五个,还有七个人,以南宫若的身手,即使杀不了他们七个人,两个人想脱身还是可以的。 他以长剑插入泥土之中,随后轻轻扫,泥土合着落叶凌空飞扬之际,他带着叶婧衣飞快的逃离了这片树林,身后的黑衣人们紧追不放。此时,叶姨衣已经恢复了内力,满腔的怒意在胸中燃烧,他对着轻声说道:南宫若,放我下来。 南宫若不明所以,但还是将他放了下来,只见叶婧衣在经过的草地上洒下了些白色的药粉,随后两个人躲在了树上,草地上不一会儿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无数的毒蛇密密麻麻的游走了过来,场面有些惊悚。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叶婧衣用的诡计,南宫若露出了惊奇的表情,这女人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简直让人捉摸不透。 七个黑衣人追过来时,四处张望着两人的踪迹,当他们被地面上密密窄率的声音所吸引时已经来不及抽身退去了,无数的毒蛇已经围住了他们,那些毒蛇红着眼睛,似乎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又似被什么东西激怒般,纷纷扬起了头吐着鲜红的蛇信子,随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所有的毒蛇都像是受到了命令般,同时飞向了那七个人的身影。 一时间惊恐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七个人的脸上满是震惊与惊愕之色,他们手中的长剑乱挥,却仍然斩不尽这细小且灵敏的毒蛇,死在长剑下的毒蛇少之又少,不会儿,他们身上便爬上了数条毒蛇,那些毒蛇毫不犹豫的咬向了他们,不出半刻钟,所有人都是面色发青发黑的倒在地上抽搐着死去。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连南宫若都有些心惊肉跳,这个女人看起来干巴巴瘦弱不堪又一脸温和人蓄无害的样子,想不到狠起来竟也如此不留余地,他当然不会觉得这些人的死有什么值得多想的,倒是觉得死不足惜,而叶婧衣的时而温和时而凶狠才能既保护好自己,又不会太过于锋芒毕露,他倒是觉得这样子的叶婧衣反倒更可爱可敬些。 有着这样的本领,难怪星云阁的人想要得到她,能控制毒蛇那样的事情,在中原简直闻所未闻,似乎并不是出自中原的毒师医者之手,倒更像西域中旁门左道极其少见的能力。 那些黑衣人死后,挂在树上的叶婧衣拿出另一个瓶子,将瓶子中的药粉洒向了空中,过了一会,那些毒蛇像是受到了惊吓般,纷纷退出了这片区域。 第十五章 茅草屋 此时,两个人才从树上跳了下来,环顾四周,晓夜风凉,月染霜华,在这黑暗之中只能依稀看出大致的山林景象,树木林立,山石错落,根本无从辨别方向。月随云显弄花影,林中的树木如鬼怪般林立着,张牙舞爪的仿佛自地狱而来的鬼影,寂静的林中只有夜间的虫鸣声,那种声音仿佛能夺走人身上的温度,一股凉意直逼二人的身体。 或许是追击太久,或许劫后余生,或许是因为别的,二人都有了些倦意,却因着这凉意,在如此深夜竟丝毫没有一点困顿之意。 此时叶婧衣才去查看南宫若的伤势,南宫若掀开了自己的衣服,只有腹部受了一点伤,原来他错开了重要部位,只刺了自己一剑而已,后面的那几剑,因为黑夜的原因,看起来像是对自己凶狠的刺了进去,不过是挨着皮肉刺破了衣服而已。 看到这些,叶婧衣才松了口气,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人也太会使炸了吧,随后简单的帮南宫若包扎好了伤口,虽然他只刺了自己剑,可那些伤口在他眼里仍然触目惊心。 南宫若是养尊处优的皇子,身上的皮肤白嫩,像极了养在深闺中的女子皮肤,他在慈云寺中时,治过不少贫民医治身上的伤病,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包扎伤口时双手做微颤抖个不停。 那些白嫩的皮肤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般,指尖扫过竟让他有些微微发烫的感觉,连带着他的心跳都有些快,林中的山风一吹,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脸也烫得极篇清凉的山风吹拂,若不是夜色黑暗,恐怕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脸色有着不自然的潮红。 林中的气息清新独特,花草树木的清香和着泥土的湿腥味充斥着整个森林,但叶婧衣还是在这众多气味中闻到了独属于松香的味道,他寻着气味找去,果然找到了一稞燃松树,这类树的树枝中有很多松脂,在黑夜中可以当成火把使用,这里本就是一处人烟稀少又极其凶险的地方,有火把在身会安全很多。 随后叶婧衣取下了数根干枯的松树枝桠,又将自己的衣服撕成条状,在松树上切割出一条一条的伤口,随后松树开始流出点点松液,他将布条裹上松液,然后又将布条包裹在松树枝桠上,随后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一根粗糙的火把便做好了。 两个人尽量寻着平坦的路走,走了半天却也没走出这片森林,随后两个人无意间发现了条小河,小河边上有一处茅草屋,茅草屋中空无人,里面的家具简单破旧,早已积满了布尘,看起来似乎是间根本没人住的地方。 叶婧衣简单的清扫了一翻,两个人便在茅草屋中枕着一堆乱草歇息了,起初是一左一右背对着对方挨得很远,但是清晨起来时,却发现两个人竟然挤在了一块,森林中的夜总是格外的寒冷,大概是因为寒冷的原因,所以两个人本能的挤在了一起,最先起来的叶婧衣动了动身体,随后坐了起来。 南宫若同样睁开了眼睛,也跟着坐了起来,但他的眉心却微微皱了起来,叫婧衣此时才看清,他的腹部又多出了不少血,血液有些暗陈,看样子是昨晚上两个人了找出路时伤口裂开了。 此时,叶婧衣走出了茅草屋,阳光正温和,透过星星点点的树叶投入到这片低洼的小河边上,林中的空气异常清新,让人不自觉的心旷神怡。 叶婧衣对南宫若说:你的伤看样子裂开了,九曲山凶险,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出路的,如果继续赶路,恐怕有些不妥,这里似乎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不如就先在这里把伤好了再回去吧。 南宫若点点头,说了句好。 见他没有反对,叶婧衣开始在附近找些吃的,野果野味河里的鱼虾无一不是大山的馈赠,他忙得不亦乐呼,而南宫若却只是静静的坐着疗伤,不时的观察着他在做什么。 他抓了两条鱼和一只野兔,在山上找了些野果,除了这些以外,有的如兰般清新他还采了些野花,都是些在慈云寺中所寻不到的花,素雅清丽,有的如栀子般香味浓艳,有的花形大朵如果实,有的绝红如血,他叫不上名字,却极其喜爱这些花儿所散发出的香味。 茅草屋原本就有些锅碗之类的东西,他洗净后便开始做饭,不会儿一只香喷喷的兔子和烤鱼便做好了。 随后他开始烧开水,将烧好的开水用来泡采来的花儿,红红黄黄的花儿泡入水中后,瞬间便有了多彩的颜色,似天边夕阳西下时晕染开来的彩霞,红黄相融,轻轻一摇水杯即可变成如胭脂般的红色,仿佛杯中之水便是一个玄妙无比的世界,比起那些他刚做好的食物,这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所泡的茶反倒更吸引他的兴趣。 在他孤独寂宽的慈云寺生活中,唯一能让他感觉岁月静好,流年无忧的便是自己亲手所泡的各色花茶,喝来醉人心肺。 南宫若也注意到了他所泡的花,于是拿起了一杯品尝了起来,入口幽香,仿佛口中含着百花般,清新幽香,茶水微涩,却又不似茗茶般的苦,而是苦涩中带着点果酸涩的口感。 两个人喝完,同时微微笑,叶婧衣自言自语的说道:这茶可真好喝,.....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南宫若看着这杯中红红黄黄的花朵,艳丽得惊心动魄,于是说道:古有红黄花制成胭脂,这杯中水倒像极了女子常用的胭脂,女为悦已者容,每一个用胭脂的女子皆是为情郎而精心妆点,最美不过为情所困的女子,不如就叫此情醉吧。 叶婧衣微微侧目,一向寡言少语的南官若竟然还有如此心思细腻之处,但他却并不觉得此情醉这个名字好,这茶倒是像极了女子用的胭脂,于是他说道:我到是觉得不如就叫胭脂泪更好,这茶有些酸涩,感情之事大多不尽如意,都是混杂着酸甜苦涩的经历,胭脂泪更合适。 叶姑娘似平对情感之事颇为丰富,不知能让叶姑娘倾心之人,是什么样的人呢南宫若面无表情的问道,眼中却闪着点点莫明尖锐的星光。 叶婧衣沉默了,他敏锐的感觉到似乎不应该在这种话题上多费口舌,于是插开话题道:吃饭吧,等会鱼冷了会很腥的。 第8章 南宫若有些黯然的垂下了眼眸,吃着叶婧衣刚刚做好的食物,却有些心不在焉。 南宫若因为腹部受伤的原因,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茅草屋门前,反观叶婧衣,因为学医毒的原因,这大山中有着许许多多不曾寻到的草药,他四处采药乐此不疲,只在南宫若需要换药和吃饭时才能看得见他的影子。 南宫若未免有些无聊和不满,于是在中午吃完饭后,南宫若有些不满的道:叶姑娘就不怕我这受伤之人被狼吃了去吗我可是病人,肚子上这伤可是为了救你才受的。 叶婧衣白了他眼,估计就算狼来了,指不定谁弄死谁呢,即使受伤,他的实力也不弱。于是打算并不理会他,继续去山上采药,可他前脚走,南宫若便后脚跟了上去,他问:你跟着我千什么 南宫若理直气壮的说:我无聊。 无聊你帮我拿着这些。说完叶婧衣将自己采到的药材用布包起来丢给了南宫若,因为南宫若的伤势,他也不便往深处走,只在平坦的地方采一些药材。 很快夕阳西下,简单的吃过晚饭后,他开始着手将白天采集到的药材处理掉,将那些东西磨成粉末状装在瓷瓶子里带回去。磨好药后,又开始给南宫若重新包扎伤口,这满山遍野的倒是不缺少止血生肌的药材。 于是将他扶到水边,开始清洗他腹部的伤口,在清理伤口时,他的脸再一次不争气的红了,被南宫若敏锐的看见了。 叶姑娘脸红什么?难不成没见过男人的裸体。 叶婧衣的脸更红了,却有些虚张声势的回嘴道:我行医多年,男人的身体什么千奇百怪的没见过。 那你脸红什么?难不成是没见过我这么养尊处优的好皮相,所以为我的皮相所惑,没关系,叶姑娘你可以多看几眼,我不介意,你要是高兴的话,还可以摸一摸。 叶婧衣怒气冲冲的道:我介意。真不知道他一个受了伤的人,哪来那么多话。 叶姑娘要是介意的话,不如把手砍了吧。 听到此处,叶婧衣听出南宫若话里不对味的地方了,随后盯着对方的眼睛,才发现南宫若已经在强憋着笑意,眼睛都抽搐了。 叶婧衣的手看到对方那双不对味的眼睛时,手下便一用力,一声音哎哟自山谷中响起,惊走了附近无数的飞鸟。 随后一声音谋杀亲夫啊。以变了声调的音节传了出来。 数声惨叫声自河边传来,惊飞了无数飞鸟野兔。 河水微凉,将他的伤口清洗干净后,正准备回茅草屋睡觉的叶婧衣被南宫若拉住了手腕。 他还没问出口,南宫若却说道:太早了,睡不着,陪我走走吧。 叶婧衣脸上的怒气随着他下的黑手已经消散了不少,看了看天色,此时太阳刚刚没入山角,天色也没算太晚,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在林中漫步。 这片茅草屋附近有一处红枫林,里面种的竟然全是名贵的枫树,名为红舞姬的枫树,传说此树传于东瀛,在宫廷富人之间流转,一棵红舞姬使价值数百两白银,并不是随处可见的野枫林。 红舞姬的叶片形状比其他枫叶小一点,却是一年四季都如血般艳红,山风越过,有如身着红衣的绝色女子凌风而舞,所以叫做红舞姬。想来那茅草屋的原主人,应当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如此庞大的红舞姬林并不是般人可以种值出来的,需得拥有无数的财富。 这片红舞姬林倒是无端端的让叶婧衣想起了楚灵玉,以及楚灵玉说过的话,皇子当婚配的对象应是名仕之后,名门望族,想到里,他竟莫明的有些不快。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那一点不快,便成了苦涩与无法言说的凄凉。 第十六章 醉酒 幽静丛林,总是能让人格外的神清气爽,这样的日子一晃数天,两个人时常会去那片红舞姬林中散步,偶尔叶婧衣会于林中练剑。一身青衣的他没有楚灵玉的张扬明艳,也没有叶依雪的温柔,比起那两个女子,他更像是一株开于荒野的杂草。 于红舞姬林中练剑时,却总给人种坚韧顽强不易刚折之感,比之女子的柔弱,他的这种特质倒更为突出。 森林中的夜总是格外的寂静,偶尔有几声虫鸣之声划破夜空,也仅仅只是短暂的几声,月明星稀,几片轻云轻轻笼罩在月亮上,看月亮的形状,似乎差不多快到中弦月了。 此时,叶婧衣已经数天没有洗过澡了,于是在林中练剑,等着南宫若熟睡过后,清洗下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南宫若也跟了过来。看着他于林中练剑,伤口刚刚有些好转的他竟也抽出了自己的剑陪他练了起来。 月光如练,洒向人间,透过片片细小的叶片,如白银股印在地上,格外的耀眼。 两个人的练剑,看起来倒更像是双飞蝶跳舞般,没有拼尽全力,扬起的枫叶四处飞散,自他们身边纷纷扬扬的落下,两个人的心中都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叶婧衣收回了自己的剑,刚刚后退一步,却不想后面有一稞因枯死而只有冒出一点头的树樁,险些拌倒时,南宫若拉了他一把。 他扬起脸时,两个人的目光交织,脸挨得仅有一片树叶的距离,叶婧衣还没反应过来那种异常的感觉是什么,南宫若的吻便落了下来。 他没有逃避,愣了一会,随后闭着眼睛迎了上去,南宫若像是受到了鼓舞般,原本浅尝既 可的他继续深入,唇齿交溶。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咫尺天涯的擦肩而过,就有多少陌路相亲,情深暗自生长的悸动。 就在此时,无数的火光接近,却并没有让两个深陷情网的人感受到异样的目光。 叶婧衣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要跳出来了,等到两个人分开时,才感觉到四周站满了人,楚灵玉捂着嘴脸惊慌失措,楚云低下了头,原来是他们找到了他们二人。 两个人跟着楚家兄妹回到了西洲城,当天晚上他便被叶子愉叫回了叶府中。从来对他温和的叶子愉此时盛怒之下让他跪在了冰凉而有些搁脚的地上。 十几年来,他从未让他在他面前跪过,他低着头,不去看叶子愉的目光,心中却浮起了无尽的悲凉。心中除了不安外,更多的是对未来无望,还有仿佛所有色彩都化为苍白与荒凉的孤寂。 此时房中只有他们二人,叶子愉的目光像是要从上到下将他整个人看出一个窟窿般,他怒道:穿了十几年女人的衣服,你就真把自己当成女人了吗 这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斥责让他整个人全身都颤抖了起来,身体突然矮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压弯了脊梁般。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那很少居住的房间的,叶子愉让他明天一早便离开叶家,远离西洲城,去梨姜国找叶子愉的好友钱楚河,再让钱楚河帮忙寻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隐居。 他晚上没有睡觉,只枯坐于房间中,直到天色吐出信白,他才惊觉自己枯坐于床上过了一晚上。 虽念念难平,可他却根本就没有多少选择。 就在他正准备收拾东西出门时,叶母韦露出现了,他此时根本没有心情理会这个从未把他当成自己孩子的女人。 韦露倒是知道叶婧衣不喜欢她,所以她爽快道:四皇子南宫若来了。 叶婧衣正在收拾包裹的手顿了顿,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便有种空息般的痛楚,随后他收拾完后,正准各出门时,却被韦露单手拦在了门边。 韦露扬起眉毛道:我叶家养了你这不相干的人这么久,怎么说你也得报个恩吧。 叶婧衣不说话,只抬起头看向韦露,想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跟四皇子南宫若说你夜间奔波,所以病了,让他晚上再来,至于你父亲那里,我会去说。说完,韦露丢给他瓶白色瓷瓶,里面装着一些药丸,他拿起白色瓷瓶闻了闻里面的东西,一股香甜的味道直充脑门。再后来,她说了什么,他完全听不清楚,仿佛风声越过他的双耳,他只觉得吵。 晚上南宫若在没有惊动叶子愉的情况下进了叶府,直奔叶婧衣的住处而来,而叶婧衣早已在自己的房中准备好了酒菜。 南宫若进门,便拉着叶婧衣的手说:几天后,父王寿宴,我会在父王的寿宴上请求父王赐婚,请求封你为皇妃。 叶婧衣抽回了手,低垂下眼帘,眼中却分明有了星星点点的泪光,南宫若以为他此时感动,所以并未觉得有何异样。 叶婧衣的声音微涩道:我备好了酒菜,一起喝一杯吧。 桌子上都是韦露命厨娘精心制作的菜品,只有桌子上的茶是叶婧衣从九曲山中采来的那两种红黄花所泡制的胭脂泪,南宫若并未察觉此时的时婧衣格外的少言寡语,他开心的与他对饮,很快便有些不胜酒力,他原本的酒力是不错的,至少比起楚云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今日不知为何,却仅仅只喝了数杯,便有些晕眩。 他晕眩的听着叶婧衣对他说:四皇子殿下,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客房休息吧。 他像一个木偶人般,被叶婧衣扶到了一间满是胭脂香味的房间,宽敞的房间里挂满了书画,一张一人高的画像立于房间的东侧正对着大床,而右侧则是一张极大的红木床。比起叶婧衣简陋而单调的房间,这间房倒更像是闺中女子应该有的样子,他的眼皮已经渐渐不支,开 始闭上。 晕晕沉沉之际,身上似乎无比的燥热,口中更像是着了火般,身边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肤如凝脂的女人,他看向她的样子,在醉酒的作用下,面前的人有着无数的重影,直到重影重合后,显出了一-张独属于叶婧衣的脸。 那是一张英气逼人,却异常俏瘦的脸,骨肉分明的轮廓上是一双格外清幽的眼眸,是令他初见时便些诧异,随后渐渐迷信的一双眼睛。 他听从自己的身体,抱了上去,开始亲吻自己的意中人。 第二天早上,头痛欲裂的他睁开了眼睛,看清了房间的样子,一张一人高的画像,上画着叶依雪的模样,红色的大床上他的身侧躺着一个全身不着片褛的女子,女子背对着他,他看见的只是如冰雪凝胭般的皮肤。 他摇了摇头,想要见掉脑中如山般沉重的感觉,即使曾经宿醉也不像今日这般头痛欲裂。床边响起微微的轻响,女人支起了身子,一脸娇差的转过了身。 当对方转身的那一刹那,南宫若只觉得整个人呆住了,身边的人不是叶婧衣,而是叶衣雪,叶婧衣的妹妹。 四皇子早安。叶依雪的声音温柔如水。 可南宫若听着却似惊雷般,床上的被单凌乱不堪,他想起了昨天晚上惊心动魂的抵死缠绵,他一直以为的叶婧衣变成了眼前的叶依雪。 此时,他才想起来,为什么昨晚上他那么不胜酒力,他急忙起身,穿好了身上的衣服,跑去叶婧衣的房间,却已是人去楼空。 叶母韦露说道:婧衣昨天晚上就已经出城了,四皇子殿下,小女可是谪出,怎么说也不能让人白白糟蹋,不然我们尚书家的脸可往那搁啊,就是闹到皇上那去,四皇子殿下酒后失德糟蹋良家女子也不太好听吧。 南宫若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却无处发泄,他对着韦露怒道:够了。 随后又有些无力的抚着额头说:叶姑娘的事,本宫会向皇上请求给她一个名份,但请你们告诉我,叶婧衣去哪了他说最后几个字时,咬牙切齿得仿佛要吃人般。 韦露被吓了一跳,可她的注意力却全在前一句话上,于是笑道:叶婧啊,她已经出城,至于去向,只有老爷知道,变身并不知情。 他转而去找了礼部尚书叶子愉,可叶子愉却并不告知他真相,只说叶婧衣染病而要远离西洲城静养,任谁都能听出叶子愉的谎言,可他堂堂苍云国四皇子,总不可能对朝庭命官出手。 礼部尚书之女叶依雪失贞的消息很快传入了苍云国皇帝的耳中,于是皇帝下旨将叶依雪许给四皇子南宫若为侧妃,楚灵玉的父亲楚天河在朝庭之上说道:未立正妃便封侧妃于礼不合,四皇子已及弱冠,理应拥有皇妃才是,小女灵玉,自幼心系四皇子,还请皇上赐婚。 于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灵玉被赐于南宫若为妃,叶依雪青衣小轿入门之际,当天便在整个西洲城传得沸沸扬扬,将军府和尚书府中一片喜气洋洋,没有任何人觉得有何不妥,似乎所有人都心满意足的对皇帝所做的决定抱着极大的欢喜。 唯独只有四皇子南宫若一人独自神伤,他不知道叶婧衣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分明看得出来在红舞姬林中对方眼中的情意,他唐突的吻她时,她也并未拒绝,反而迎合着他,鼓励着他,仅仅一夜之间,所有的东西都变了,变得百目全菲,变得让他不知所措,变得令他胸中藏满郁结与愤怒。 他发誓,若让他今生再遇到叶婧衣,他会逼她亲口说出为什么,为什么要将自己拱手让给她的亲妹妹叶依雪。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有对他动心,一切只是假象,她是个惯于心计的女人,一旦得手,便犹如那些青楼女子般,将那些花光了身上所有积蓄的落魄公子扫地出门,冷言冷语。 第十七章 毒坑 叶依雪刚刚到若凌王府过上了自己第一天侧妃的日子,便听到了关于叶府的恶耗,叶府失火,叶家尽数死于大火之中,竟无一人生还。本是初秋收获丰厚果实的季节,可叶依雪收获的却是满满的悲伤与失意。 叶依雪原本幻想着依附叶家在官场的声威稳坐这四皇子侧妃一位,却不想,她还没有坐稳,整个人生的幻想便破灭了。此后,她仿佛成了冷宫中的妃子,被南宫若完全遗忘于府中的角落,似生了尘埃的书柜与长于院角的野花,仰或是角落里沾满尘埃的摆件,自此,她再也没有见过南宫若一面。 叶府失火一事由宰相全力排查,大火不知因何而起,又无人生还,被判了个失火自焚,便无人再有心查起。 此时,远离西洲城的叶婧衣早已经换上了男装,一队黑衣人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早已等待他多时,当他独自一人骑着马路过时,被守在那里的黑衣人抓了个正着。没有了南宫若,只有他一人时,他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再逃脱出星云阁这些人的手掌。 当他迫服下了软香散,被带到一处地牢时,见到了宰相之子苏林羽,那个眼神阴暗尖锐的男子。 此时,那些黑衣人退了出去,只有他和苏林羽,苏林羽说:好久不见,叶姑姑,哦,不,应该是江煜江公子才对。 他闻言低下了头,自知自己根本无法逃脱,是地狱还火海尽管来吧,反正他原本在十二年前便已经死了。他原本便是男子,他是前朝皇帝江炎的儿子,前朝太子江煜,为了躲避祸事,成为叶府因天花病而死去的大小姐叶婧衣,顶着别人的名头过了十二年,如今,他终于不必顶着女人的身份过下去了。 可是他的心却已经死了,他亲手陷害了自己的意中人,亲手将自己的意中人推到了别人的床上。他不知道南宫若醒来后会怎么样,他会怎么想,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和他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想到此处,他无声又无奈的笑了笑。 第9章 苏林羽却并不理会对方在想些什么,命人撕开了他的衣服,露出了后背的一条尺来长的疤痕,疤痕边上有一块用玉佩所烙下的印记,那块印记的形状正好是南宫若送给他的那块上好的羊脂白玉玉佩的形状,起初收到玉佩时,让江煜根本不敢相信,一切巧合得仿佛精心安排的命运般。那是国破之时,母亲在他身上所烙印的,为的便是往后忠良之土能够精准的找到他,认出他。 他自□□扮女装,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为了装得更像女人,他吃得很少,瘦得皮包骨头,怕的就是男人的双肩太过于宽扩被人看出来,服用伪声药将喉结化去,连举手投足都要学得尽善尽美。 如今终于卸下了伪装,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人的样子不是抱着灭族之祸而养育他包藏他的父亲叶子愉,而是永远一副风清云淡,少言寡语的四皇子南宫若。他们不会再见面了吧,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是男人的事实,他会恨他设计了他和叶依雪,至少在他的心里,他还有一-丝丝的地位。 苏林羽命人画下了他身上的印记形状和大小,正在此时,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对着苏林羽说了几句话,随后苏林羽退出时,忽忽扫了一眼江煜,而后对着其他人道:把他杀了,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最好尸骨无存。 一旁的黑衣人应下了,当画师画好他身上的印记时,守着他的黑衣人中,一个有着三角眼的黑衣人对着身边的人说:去毒老住处找一瓶化骨散来。 另一个黑衣人应下了,他走开后,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回来,回来时,身边站着一个身着灰衣的矮小个子的男人,男人对着三角眼的黑衣人说:听说你们有个人需要被处理得尸骨无存,毒老先生正好也需要一个人用来喂他的那些毒虫毒蛇们,之前送过去的那个人太不经撕咬了,半刻钟未到便死了,尸骨被那些毒虫毒蛇们吃了个干干净净,哥几个送我个人情,这小子就交给我处理吧。 三角眼的男人闻言,对着灰衣矮小的男了摆了摆手道:哪里哪里,一个将死之人而已,算不得什么人情,倒是三爷往后多在毒老生生面前帮我们美言几句才是啊。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说完,江煜被交到了那个灰衣矮个子男人身边,他被绑着带到了一处院落,这里的地区极大,比起叶家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就连南宫若的府诋说不定都比不上这个地方。他心中也知道这里是星云阁的地盘,却也嘀咕这是苍云国的什么地方,他离开西洲城不远,这个地方应该就在西洲城附近才对。 脑中闪过四个字,似乎符合这样一个地方的只有云笙别院,一处私人府院,只听说是一介极奇神秘的富豪商贾的。 在这寸土寸金的西洲城,无数的城宇楼阁都是建立在人烟繁华的官道边或者城中,像云笙别院这样的地方,只能用奇葩来形容,因为建造它的人,将这样一个尽善尽美,又宽广的山庄建立于远离人烟的野山山谷之中。 四面都是郁郁葱葱的丛林,连步入山庄的正门道路,也仅仅只是一块碎石子铺就的小山道。 当他到了那处院落时,闻到许许多多混杂在一起的药味,他之前听闻南宫若说起过星云阁的毒老,传闻和他师傅一样来自西域,喜好毒物。 矮个子男人将他带到数个巨坑之上,巨坑足有三米深,六米长宽,里面林林总总全是些毒蛇虫子蜘蛛蝎子,在密密麻麻的毒虫之中隐约可见一些破旧的衣物和一些泛着幽幽白光的人骨。虫子毒蛇自人骨的眼窝与骨头缝之间钻进钻出,宁人毛骨悚然。 还未等他来得及反应,便被矮个子男人推入了巨坑之中,随后男子也不再关注他能活多久,拍了拍手后便走开了,他摔下去的动静引起了许多毒虫毒蛇的注意,不一会儿便有毒蛇向着他的方向游走了过来。 即使他曾经也常常与这些东西打交道,可如此庞大的数量,多少也让他有些心惊,正后退之际,脚下已经踩死了两只毒蛇,毒蛇临死之际咬了他一口随后伤口处开始出现点点黑斑。 他挣脱了手上的绳子,开始在身上摸索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脚上的黑班淡了许多,他拿出了一瓶装着白色粉末的瓶子,在自己的四局洒下了一些白色的粉末。虽然他是药人,百毒不侵,却也不想被这些毒虫咬来咬去,毕竟痛感还是消减不了的,那些毒虫毒蛇在接近他时,感受到白色粉术的存在,便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般,纷纷缩了回去。 眼看着有食物却不能吃,那些毒虫毒蛇们将他整个人团团围了起来,像一堆男男女女围着焰火跳舞欢庆的人群般,围着他转圈游走。 他坐在毒虫毒蛇中间,精神极度紧张,天色暗下去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雨滴落在他的身上,让他原本被汗水浸透的身体凉爽了不少,也清明了许多。 他如同坐井观天般看向巨坑之上,却没有一个人影,天空中被鸟云所遮盖,不见天日。 第十八章 毒老 初秋,正是秋高气爽之际,还未完全退却的夏天,仍然拖着尾巴留恋着人间,让刚入秋季的天气仍然有着些许闷热。随着一声闷热而淋下的秋雨,却又让空气沉静与清凉不少。 这样的雨连着下了三天,三天中他没有看到一个人,在第四天清晨时,雨终于停了。一个白发苍苍脸上却肌肤光滑如玉的老人出现在他的眼前,老人的头发乱糟糟的如同一堆鸟窝般,身形瘦弱得如同干枯的树干般,脸上却丰满红润。老人身上穿着件绸缎丝制的便装,却早已经破破烂烂,仿佛乞丐一般。可江煜知道,乞丐可穿不起绸缎。 当小老头看见江煜时,脸眼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哎呀呀,竟然还有活着的人啊,还有这群小宰子们吃不了的食物啊,真是新奇啊,新奇。 随后,一根绳子丢了下来,他顺着绳子爬了上去,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喷了老人一脸的口水。 老人抹掉脸上的口水,抽出随身带着的匕首对着他便割了一刀,并说道:小子,这刀上有毒,至于药嘛,老爷子这院子里有座药山,药山上全是些草药,想解毒,我也不为难你,自己去找解药吧。 老人早已经在他上来时便看出了他的不凡,他的身上有着一股极奇奇特的药味,是西域中极少有人练就的药人,所谓的药人,便是从小泡要药水中长大的人。而对于药人也有着极奇高的要求,除非身强体壮,不然泡不了几次便会死于非命,而许许多多的药人在练成时,因为泡在药水中的原因,体型与相貌会发生极大的变化,变得奇丑无比。 像他这样变成了药人还能活得好好的,并且相貌不变俊秀清朗的人,简直是药人中的极品,百里挑一。 对于药人而言,除非是一些奇特的毒药,一般的毒药根本就毒不死他,顶多让他动作缓慢,僵硬半天而已,身体奇痒,疼痛无比,且药人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自己为药人,却也知晓许多的医理,比那些养尊处优的大夫医术要高明得多。 他匕首上的毒虽然算不上奇特,却也能让药人生不如死的奇痒半天,直到被药人身上的血完全化解则需要三天三夜。 不等他说完,江煜已经往老人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不出一会,便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药材,合着极奇苦涩的味道吃了下去,他已经三天没有进食,此时吃着苦涩的草药,竟也像是品味着天下奇珍般。 毒老见他没有花过多的时间,脸上露出了孩子般既惊奇又欣喜的模样,像极了嘴馋的孩童看见了美味的神情。 毒老拉着他的手,亲切的笑道:大侄子,吃过饭了没,我请你吃饭啊。 江煜被这老头的热情弄得莫明奇妙,他的眼神热切得让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随后毒老将他带到了一个简单的房间,给他倒了茶,随后端上了一盘香喷喷的烤鸡,对他说:来,大侄子,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烤鸡,送给你吃了。 江煜看着烤鸡上那五条指印,若是放在平时,如此倒胃口的行为,他肯定是不会吃的,可无奈他饿了好几天了,有只香喷喷的烤鸡放在眼前,虽然是被人模过的,但了胜于无。 他闻着烤鸡身上那些微弱得几乎被香味盖过的药粉味道,抬起头对着老头问道:你给我解药还是我自己去找 老头笑嘻嘻的说道:解药嘛,是有的,不过你得自己去找,我的药山上啊,什么药草都有。 等他说完,江煜已经等不及了,开始大口的吃着面前的烤鸡,三下五除二的便吃掉了一整只。吃完后,身上开始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红斑。 随后,他不等老人发话,便冲了出去,在老人所说的药山上开始寻找起来,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自已所需要的药草,吃掉那些药草后,他并没有想要离开药山的意思,他自幼学医毒之理,看见药草便走不动是所有医者的通病,就像是好学的才子看见传世之作想要一窥究竟般,财迷的地主发现金山,见财起意般。 他开始在这些药山上分辨药材,采集药材,都是些他平时见所未见,只在医书上才能看见的东西。 老头搬了条板凳翘着二郎腿坐在药山下等,只见他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烦躁不安的他干脆也跟着同了药山,却发现对方身上的红斑早已经消失了,而对方竟然像是如入无人之境殷,开始在他的地盘上采起了他辛辛苦苦种植的草药。 但他也并未多说什么,连表示不快的情绪都没有,他如同看见一块稀世珍宝般,对着江煜左一个大侄子,右一个大侄子。 大侄子,你还饿不饿啊,我再找点东西给你吃啊。 大侄子,这房间没人住,你就先住下吧,要是住得不舒服,我叫人给你布置得好点。 大侄子,这些药你知道应该怎么配,怎么解吗 老头唠劳叨叨烦了他几天,不过这几天,他倒是过得很好,有的吃有的住,还有满山遍野珍奇的草药可以让他取之不尽。 唯一不尽人意的便是,这老头每次拿给他的东西里面都放了毒,有时候在晚上睡觉时,老头也会溜时他的房间,在他的床头放上些毒蛇毒虫之类的东西咬他,等他第二天中毒最深时去寻找解药。 若不是知道这老头想试一试他,他恐怕早就想方设法逃跑了,不过他的耐性也及好,大概自己也很喜欢这些医理毒药之类,若换做其他人,被如此对待,即使不逃跑,恐怕也早就对着这老头破口大骂了。 两个人在这间院子里,一来二去的,竟混得十分熟悉,虽然老头是星云阁的毒老,性格如传闻中般古里古怪,若抛开对方总让他中毒的事情不说,他倒是觉得这小老头人还蛮不错的,对他像对自己的亲儿子般。凡是他所求的,他必定会叫人帮他做到,比如他身上的武器被苏林羽收走后,他让人打造了一把一模一样的软剑藏于腰间。 毒老的房间里没有书画纸墨之类的文房四宝,他一句话,对方竟然将他旁边的房间塞满了书籍画卷文房四宝,他开始对这位老头产生了知己般惺惺相惜之感。 第十九章 春诗 鱼潜花影,鸟读云间,时光总是忽忽而过,像河底漂浮的流沙,抓不住,握不了。 不知不觉,他在这星云阁中度过了数月,从初秋呆到了冬未,从来在毒老手下活不过三个月的人,竟被他给破了。 他的医术与毒术得到了毒老的极大常识,毒老欲将他收为弟子,他很不情愿的拒绝了,毕竟自己是有师傅的,怎能另觅他人为师,但固执的毒老认为他便是上苍送给他的弟子,如果做不成弟子,那便做义子,江煜便是在如此情况下不情不愿的认了个义父。 作为毒老的义子,他有了毒老给的令牌,毒老似乎并不知晓他是苏林羽要尸骨无存的对象,仅仅只认为他是路边的乞丐,被他派出去的人扫荡而来。而那个矮小的男从经常隔三差五的会给毒老送来大活人,他起初还会害怕被认出来,后来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毕竟每个月往毒老院子里给毒蛇虫子们送的食物很多,他根本就记不住,也不会去记住。 呆在这毒老的院子中数月之久,多少也有些好奇这星云阁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于是拿着毒老给的令牌,用毒老的药物稍微改变了一下外貌,不过好在苏林羽并不经常到这里来,他走过许许多多的院落,却并没有遇见苏林羽。 这里的确是云笙别院,每一处院落有每一处院落的用处,有的院落中正在训练无数的杀手,他走着走着,无意问走到了一处满是红莲的人工湖,这人工湖上有一处与苏林羽家他识闯时的破败别院中一模一样的巨大凉亭。凉亭之上同样有个很大的石桌,用来吃饭都有些浪费,如果下棋与喝茶,简直就像是蚂蚁围着一块巨大的饼一般。 他鬼使神差的走进了那处院落,与宰相府破败的院落不同,这里显得生机勃勃,湖中红莲大多已经残败,荷叶调零,偶有几片微黄的叶子,也是一幅无精打彩的样子。偶有阵阵微风吹过,惊起无数涟。 他走了进去,那是一副一人高的画像,画像上是一个长着白胡子的老人,老人穿着明皇的龙袍,双目慈祥,一双桃花眼仿佛荡着春情般,竟然是他的父亲江仁,曾经的苍云国国君。 他盯着那副画相良久,最后只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曾经的江家帝国早已不复存在,所有前朝皇族除了他和妹妹江如玉还活着外,再无一人生还。 这世界上许许多多的国破家亡中,似乎真正死于战争的国家少之又少,大多数是死于美人之怀,死于杯中之酒,死于声色犬马,死于慵容华贵。 他的父亲江仁是这个世界上最会享受盛世繁华的人,后宫美女如云,三千佳丽仍觉得不够,广纳秀女美人,至使无数秀女远离家乡,在宫中老死。 他沉迷于声色犬马中无法自拔,建造无数高阁楼宇,凤阁龙楼连宵汉,玉树琼枝作烟萝。一片繁华的假象之下,是早已怨声载道的国家,百性对这位极其奢糜的君主亦只有两个字,昏君。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随后转身离去,却被桌案上的副诗词吸引了注意力。 湖海渐升温,温柔无限春。 春开银积雪,雪化绿清新。 可惜只有两句,他清楚的记得这是父亲生前所做的一首春诗,国破之时,他写完了最后两句,只是当时在场的人只有他和位将军,所有没有人知道他所写的这首诗。随后,他顺着桌案上的两句诗写下了余下的两句。 新雨催花乱,乱莺啼柳真。 真如春酒味,味美蕴酸辛。 这首春诗在他父亲江仁的所有诗作中其实算不得最好的,只是比较有新意,因为每句的尾句接着下句的句首,虽然首尾相接,却并不杂乱与突儿。 因为新奇,所以他父亲的所有诗作中他唯一记住的,竟然是这首国破家亡时所做的诗,他的父亲也曾是个颇有诗才的人,若不是生于帝王家,倒是个不错的诗人。 他退出那间院落时,天色已经开始暗沉,夕阳渐渐没入山中,已是傍晚时分,湖中莲影如鬼魅殷随风摇曳,他觉得有些冷,或许是看见了父亲的画像,让他想起了曾经的种种过往。 他也曾是令人羡慕的富贵皇子,含着金玉而生,若不是国破家亡,他的一生将无忧无虑,过着万人朝拜的日子,光想一想便如同天宫般,让人沉沦。 第10章 一朝国破家亡,便是天上人间,他也曾是邂逅过烟花繁华之人。与之后十二年的男扮女装,尽量隐藏身份,活在夹缝之中相比,怎能不让人回味。 失去与从未得到,仅仅只有两字之差,那便是中间有了一个曾经,那两个字便足以让人痛苦万分、万劫不复。 当他回到毒老的院子里时,刚刚在自己的房间椅子上坐下,正准备休息之时,却迎来了一位长相魁梧身形高大的老人。 老人独自一人进了毒老的院落,因毒老喜好独居,所以他的院子中极少有人出入,当江煜走出房问迎了上去时,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自老人的身上威压而来。 他有些莫明其妙,却也多少有些心惊,毕竟不管他是身处于西洲城叶子愉的家中,还是在人烟稀少的慈云寺中,仰或是星云阁云笙别院中,他都是见不得光的,只能委身于夹缝中求生的人。 他仔细的打量着老人,老人有着满脸的络腮胡,身着一件朴素的便装,却隐约感受到衣服虽不华丽,却也是少有的绸缎制成的上品。老人同样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的相貌,随后问道:适才,我听守卫们说,你进了我的院子。 江煜皱眉,他只进过提诗的书房,那个院子难道是对方的,对方责怪他动了他的东西吗 如此想来,便暗自松了口气,随后一脸谦意的说道:实在不好意思,看见阁下桌案上的诗词,没有忍住诗性,便随意写了两句,还请阁下见谅。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随意写了两句 老人反问道,他的目光更为灼人了,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穿般。 他继续问道:你可知这首诗是何人所做 江煜低眉顺目的答道:是前朝皇帝江仁所做。 那你可知,这前朝皇帝是刚刚写完这首诗便被冲进皇宫中的乱军砍杀于上阳宫的。 江煜摇了摇头,随后说道:在下,不知。 老人却突然暴呵了一声,不知,毕下做完此诗后不久,便被乱军所杀,血溅三尺染了这首诗词,随后此诗又在大火中被焚为灰烬,所以知道此诗的人不超过三个人。毕下和我,还有当时只有五岁的太子江煜。 江煜震惊了,想不到星云阁是前朝将军所创的势力,可是为何又甘愿屈居于宰相之子苏林羽之下呢。 不等他问,他的衣服便被老人粗暴的用内力震开了,露出了后背一尺来长的长长刀痕和那块玉佩烙印。 老人目露凶光的盯着他的后背说道:好你个苏林羽,好你个宰相之子,竟然敢诓我,之前就觉得他后背的痕和玉印不太像,不是记忆中的样子,没想到啊,他苏林羽竞如此胆大,连我卫苍也敢骗,骗了我这么多年,他苏林羽该还回来了。 随后老人对着江煜跪了下去,道:老夫眼搓,竟然没有认出真正的太子殿下,直将他狼子野心的苏林羽错认为太子,请太子恕罪。 江煜忙扶起了老人,感概的说道:老人家请起,我已经不是什么太子了,前朝覆灭后便没有江煜太子这个人了。 扶起对方时,江煜仍然有些别扭,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向他行过礼了,他悲凉的发现,自己丢掉的东西已经不止太子这个身份了,还有许许多多无形无影又难以言说的东西。 老人站了起来,随后问了些关于他这几年的生活状态,一时间感概万千,这星云阁原本是他所创下的势力,为的便是寻找太子江煜的下落。 几年前,他无意问遇见了在远亲家养病的苏林羽,苏林羽谎称他便是太子,背上有着和太子差不多的印记。阴差阳错之下,成了宰相的义子,为了堵住悠悠之口,随将他送至远亲家养病。只是他始终觉得苏林羽背上的伤痕不太像,但苏林羽的年龄还有他身上的气质,加上巧言令色,卫苍终于还是相信了他,随后星云阁便被他所利用。 起初,他也用书房中的那首诗试探过苏林羽,可苏林羽巧言令色,说是太过于年幼,所以忘了,对春诗根本毫无印象。 苏林羽下了一盘险棋,任谁也猜不到,小小年纪的他竟然如此胆大,年过不惑的老将军竟会被一个黄口小儿所骗,不得不说苏林羽的定力与心智超乎常人。离开毒老院子的卫苍,脸色异常阴郁,目光中有着暴风雨前夕般的阴霾。 江煜以为他的身份被卫苍暴露后,毒老会像那些星云阁的人一般臣服于他,责怪自己乱收义子,可对方根本没把他的那层身份当回事,似乎江煜是谁根本不重要,他在意的永远只是江煜身上的医毒之术。还有他自己能否在医毒之上做出更大的突破与进步,这样看来,这毒 老似乎是个不折不扣的毒疯子。 第二十章 拆穿 苍云国十二年,冬。 正值严冬之际,晓霜白露,随着寒冷的冬季而来的,仿佛还有看不见的层层乌云。 太子南宫意出城打猎时被一群黑衣人所围杀,围杀太子的黑衣人中有被活捉的,被活捉的衣人直指四皇子南宫若为主谋,且刺杀太子时所使用的弓箭和刀剑均出自若凌王府。 所有的茅头直指四皇子南宫若,当今皇上南宫离震怒之下重病不起,随下令围住了四皇子府,最后囚禁了南宫若于曲云后山中面壁。 这消息至卫苍的口中传来,这数月来,他呆在星云阁中一直没有与外界联系,而毒老一心专注于医毒之术,所以从不关注外界的任何消息。 他一直不想回忆起外界的种种,毕竟相思入骨,寂寞的滋味,就像蛛网般,丝丝连接,挣脱不掉。偶尔落叶飘零,残花满地或者夜深人静时,叹息中总有对某人无法释怀的深深眷念,可他却亲手将自己的意中人送给了别人。 可是,当卫苍说出南宫若被因禁于曲云后山时,他的心却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一如他曾经亲手将他送进叶依雪房中时,坐在门外喝了一晚上的喝,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因为他欠叶家的。 韦露来找他时,他无法拒绝,一且离了西洲城,或许他便再也无法报答叶子愉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情。 除此之外,他们还迎来了另一一个人,宰相之子苏林羽。 那天,江煜躲在卫苍待客的屏风后面,无所察觉的苏林羽以为他仍然能稳操胜卷的随意调遣星云阁中的人马,他依然意气风发,如天神降临般,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这样一个资意而聪慧的少年,难怪会成为西洲城中无数闺中少女的情郎。 若单论相貌,苏林羽的确算是一个玉树林风,又极有城府,和江煜一样的年岁,都是十七岁的少年,两个人的心机却有着云泥之别。 从卫苍的口中得知,他们之所以投靠二皇子南宫玉,仅仅只是利用南宫玉而已,明面上是为了南宫玉夺谪而让宰相府的殊荣无人能及,实则不过是他苏林羽自已想获得这苍云国的君主之位而已。一旦南宫玉登基,不过是如同曾经南宫家对江家所做的一切般,桃李代疆而已。 南宫玉的严谨与才智足以让他成为比色鬼南宫意更好的君主,可比起苏林羽而言,最被看好的皇子亦不过成为了他的棋子,论城府,论胸襟,论智谋,他江煜都得甘拜下风。 苏林羽一进屋,还没喝上两口茶,便开始对卫苍说起太子被刺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是苏林羽设计而成,太子已死,阻碍着他们的便只有两个人了,一个是四皇子南宫意,另一个则是重病在身的皇帝南宫离。 南宫离基本不用多费心思,宰相府安插于后宫中的歌姬宠妃不计其数,随便动点手脚,便可让南宫离死于非命。 如今南宫若被囚禁于曲云后山之中,他的身边没了绝云等干护卫,动起手来比之平常要轻松得多,所以他来星云阁是想要调遣一批高手。 当卫苍将随着他自亡国起便跟着他的一群武艺高强的人请入院中时,苏林羽那一脸安定自得的神情还丝毫没有察觉任何不妥,十二个人中,有两个人经自走向苏林羽将原本武艺高强的苏林羽围在中间,等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便给押了,双手被禁固,动弹不得。 此时的苏林羽的脸闪过一丝惊诧,但他依然淡定的问:卫将军,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根本就不是江煜,只是一个冒牌货而已。 苏林羽笑了笑说:卫将军,你难道忘了我后背后的伤了吗我可是货真价实的江煜,不知卫将军是听信了谁的鬼话,都是些居心不良之徒,意在挑拨你我的关系,还望卫将军明察。说完,他便风度翩翩的解开了自己的衣服,他的后背上出现了和江煜后背模一样的伤痕与烙印。 江煜躲在屏风后面都要为苏林羽叫好,如此情况下,他还能如此镇定自若的随口拈来,有胆识,有城府,有心机。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实,简直堪比城墙。 不要诡辨了,前几天我派人去查过了,你根本就不是宰相所收的义子,而是亲生骨肉,不过是府中歌姬所生,又体弱多病,被宰相夫人所不容,所以被送往远亲家寄养。 而你的哥哥,宰相夫人唯一的儿子,因你而死,不得不说,你苏林羽不仅有谋略,有胆识,且玩得一手好牌,宰相夫人的疯和你也脱不了干系吧,从一介身份低微的歌姬之子走到如今唯一的幸相公子这一步,不容易吧。 卫苍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讽刺,换做其他人早就跳起来辨论了,可苏林羽却仍然一副风清云淡的表情,只是他抓着折扇的手微微有些发白,此时,他完全无视卫苍所说的种种,而是咬死了自己就是江煜,卫苍是受人挑拨误会他。 直到江煜从屏风的后面走了出来,云淡风清的苏林羽才表现出一丝震惊,他万万没想到真正的江煜,前朝太子竟然还活着,他不是让人把他杀了,尸骨无存的吗 看着脸惊讶的苏林羽,江煜说道:没想到吧,我大难不死。 卫苍,这个人是个冒牌货,你千万别相信他的话。到此时,他还在垂死挣扎,冲着卫苍叫道。 卫苍却并不听从苏林羽的叫喊,而是对押着苏林羽的两个黑衣人说:把他给我拖出去,喂蛇。 等等,卫苍,你想要的不过就是在朝庭之上一展抱负,只要你跟着我苏林羽,你的抱负要不了多久就会实现,因为太子已死,只要杀了南宫若和南宫离,天下便是我苏家的,你跟着我苏林羽,会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权力。 苏林羽已经不在他是不是江煜这件事上周旋了,而是转而用其他的方法试图打动卫苍,毕竟无上的权力可是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拒绝的,他和他的父亲不也是因为想要这苍云国的天下,才谋划了那么久么,所以,他赌定想要复国的卫苍一定拒绝不了。 可是他猜错了,能实现自己的抱负是很多男子汉大丈夫的心愿,毕竟怀才不遇对于所有的秀才与将军都是一种无法释怀的寂寞。 但是卫苍已经年过五十,他曾经是江仁最信任的将军,也是江仁在他最落魄之际私自招入朝庭的将军。对于江家,他有的只是感激与感恩,至于抱负,那是年轻人的事,如果江煜有复国的想法,那便追随,如果没有,那他便保他一世平安。 卫苍什么也没有说,而是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人把苏林羽丢入蛇坑之中。此时苏林羽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忙向江煜求情,看在叶小柔的面子上饶了他,叶小柔已经身怀六甲,那怕废弃他身武艺,只求江煜留他一个活口。 江煜眼神明灭不定,有些犹豫不决,毕竟在整整个叶家对他最好的人除了叶子愉便只有叶小柔了。可卫苍接下来的话,却让江煜整个人的血都沸腾了。 叶子愉死了,死在苏林羽的手上,他在这星云阁半年里,根本无从知晓外面的消息,此时他才知道原来叶子愉已经死去半年之久。不等那两个人把苏林羽拖走,他已经愤怒的抽出了腰上的软剑,对着苏林羽大喊一-声,我杀了你。 一剑封喉,死不瞑目。 江煜对着苏林羽睁着眼睛的尸首说道:你也知道叶小柔身怀六甲,却为什么要将她的父亲给活活烧死。 第二十一章 追忆 苏林羽的母亲是被人当成礼物送来送去的歌姬,身份低微,随波逐流,除了陷媚依附于男人,毫无尊严。 年幼时无数次被宰相夫人嘲笑辱骂,家中的奴仆甚至都胆敢私自克扣母亲的银两与衣食用品,虽是相府的公子,过得却还不如相府的奴仆,当她的母亲冷冰冰的死在床上无人问津时,他就曾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得到天下人都想象不到的权势。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跪拜他这身份低微之人,他要让自已活得贵气,让所有瞧不起他的人看看,他苏林羽即使出身卑微却做到了许许多多尊贵之人无法做到的事。 他在很小的时候收留过一个流浪的老人,后来老人跟他讲了很多很新奇的故事,关于皇宫,关于前朝的故事。老人是前朝皇帝江仁身边的太监,国破之际,他躲在龙榻底下逃过一劫,也发现了太子江煜身上的印记。随后关于星云阁的事情闹得纷纷扬扬,当今皇上极其重视,那重视程度也让身为宰相之子的他得到了不少关于星云阁的消息。 当他得知星云阁阁主是前朝将军,随后,他在老人的帮助下精心策划了一场与卫苍重逢的把戏,在排练了无数次后,正式见面时,骗过了报恩心切的卫苍。 而他与星云阁卫苍的相遇,确实也让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他看到了一丝希望,他也确实做到了许多人无法做到的事情,若不是江煜的出现,过不了多久,恐怕他的心愿便可达成,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终究是败在了自己不是江煜的身份上。 处理掉苏林羽后,江煜走出了云笙别院,他回到了曾经的叶家,此时的叶家因为大火被焚烧殆尽,而西洲城中寸上寸金,所以在叶子愉一家死后,曾经的叶府很快被重建,已经不是叶府了,而是一位富可敌国的商贾的私宅。你方唱罢我登场,换场的不止是人,还有朝代,季节,以及房屋,岁月更替总能引人无限伤感。 看着已经消失的叶府变成了一个杨字,眼中慢慢浮上了一层水雾,叶子愉是在入西洲城赶考时碰巧遇见的江煜,破城的战斗正如火如荼,他被禁军们以命抵命般的方式送出了后宫,当时的西洲城乱成了一锅粥,一路上眼睁睁的看着护送他的人一个一个死去。 最是苍惶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江山的动荡并没有给平民百姓千万多大的冲击,不过是一片换了一片天而已。护送他的人都死,仿佛天地间再也没了与他相连的东西,只有他一个人逃亡,只有他一个人悲伤,那种惶惶不安,是生于帝王家的他从未人过的。 他以为他会与那些护送他的人一样,血溅三尺般的死云,可辗转数天后,躲在一间寺庙中时遇见了叶子愉。 虽然是落魄太子,可身上穿的终究是些平民百姓所无法拥有的东西,所以他一眼便认出了他是太子江煜,他将他的衣服脱下,换上了乞丐的衣服带回了家,顶替了因天花病而死去的大女儿叶婧衣。 后来,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叶子愉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亡国太子而冒着全族被灭的风险救下他。 第11章 在他十岁的时候,叶子愉才提起过他和江仁的渊源,原本叶子愉平民出身,十年寒窗苦读的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空无长处又家徒四壁,在南河城中乞讨时,因写了一首乞讨诗而被私自出宫寻觅美人的江仁发现。 都说诗人与诗人相遇,不是文人相倾,便是惺惺相惜, 他赐了叶子愉百两黄金,让他上京城赶考。有了那百两黄金,他从南河城到西洲城,吃穿不愁,加上满腹诗文被韦家看中,才有了一个家境过往都优越于他的妻子。 如果不是江氏被南宫家所取代,他会成为江氏皇朝的官员,一展抱负。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江氏皇朝覆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南宫家族。即使天下早已改朝换代,可他仍然中了进仕,恩荫入仕,平步青云,唯一能报答江仁的唯有护着他唯一的孩子江煜。 多年来,因为江煜的原因,他和韦氏的关系从一开始的恩恩爱爱到后面的吵吵闹闹不得安宁,他依然毫无怨言的对他好,为他请来西域的医师,为他请来武艺高强的人教他习武。 这一晃便过了十二个年头,十二年,他从一个年仅五岁躲在寺庙中惶惶不可终日的落魄太子长大成人,可养育了他十二年的人却因他而死,怎能不让他悲伤。 处理后事的是叶依雪,叶子愉家因为所有人和奴仆都被烧了,所以认尸之时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尸首,只有韦露身上戴者生前的玉佩被认出,而叶子愉从没有配戴王佩或者扳指之类的习惯,所以根本无从找起,叶府所有人的尸体全部被安葬在了西洲城外的凌云山。 他本欲前往凌云山,却路过的行人所说的话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因四皇子南宫若杀害太子,证据确凿,在南宫玉和一干朝中大臣的言说下,不日便要发配边境守卫祖国,边境凄苦,路途遥远,能不能活着到达边境都是个问题。 他问卫苍,有什么办法能帮南宫若平反,卫苍把苏林羽秘密打造拥有南宫若私章武器的地方告诉了他,随后,他写信给楚云,并亲自将那群打造兵器的人绑了送到楚云的府上,只是他并没有露面,而是暗中做着这些事情。 于楚云而言,南宫若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发小,自打南宫若入狱后,他便没少奔波,只是他的父亲楚天河却并不是很着急,因为皇上下旨将楚灵玉嫁给南宫若时,南宫若拒绝了。 他的理由是没有皇妃便立侧妃的人可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太子,他巧妙的推托掉了和楚灵玉的这门婚事,这引起了楚天河的极度不满。 古人云,一女不嫁二夫,他的女儿还未出嫁便被人拒绝、嫌弃,多多少少让心高气傲的楚天河心里不痛快。 所以,即使南宫若此时身在水火之中,可楚天河却并没有多少做为,反倒起了坐井观天,静观奇变的想法,他甚至有意想将楚灵玉嫁给南宫玉为皇妃,缺的只是时机与机会提及而已,若南宫玉主动提起,恐怕他早就答应了。 南宫若推掉了楚灵玉的婚事,这件事倒让江煜有些意外,毕竟,娶了将军府的谪小姐,怎么说对于自己的前程都是有利而无一害,可他却偏偏推掉了,这让江煜有些五味杂陈。他连楚灵玉都能推托掉,却要顺着韦露的心思娶了叶依雪为侧妃,这始作俑者还是他江煜。 打造兵器的人到了楚云的手上后,楚云便开始着手为南宫若平反,在朝堂之上,他拿出了自已搜查到的所有证据,将所以直指南宫若的证据推翻,然后将茅盾直指南宫玉和宰相府。直言不讳,当着南宫玉的面直指他狠子野心,为达目地不择手段,使计杀害自己的兄长,又想残害自己的四弟。 重病之中的南宫离,被这一连窜的事由惊得差得吐出了一口老血,太子虽然荒唐好色,却终究是他亲点的太子,虽然他也怒其不争的当面呵斥过太子无能好色,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却没想到,竟然被看似乖巧的南宫玉给谋害了。 他虽然愤怒,更多的却是悲凉,这便是生于帝王家的残酷,曾经他还只一介平民时,从未想过兄弟相残相杀之事,如今夺谪之事终于是要摆在明面上了。 要杀南宫玉或者南宫若于白发苍苍的他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即使南宫玉如何言说他赐死南宫若,他都只是将他发配边境,同样的,即使他知道南宫玉真的刺杀了太子,他也不会杀了自己的亲生肉。 于是,他重重的咳了一声,随后说道:将二皇子南宫玉因禁于曲云后山,没有召令,永世不得出山。至于宰相府苏家,因参与刺杀子一事,罪不可恕,满门抄斩。 第二十二章 树倒猢狲散 第二天,听闻苏家即将被满门抄斩,江煜派出了星云阁的高手,虽然卫苍曾劝过他复国,可他已无意争夺天下,这天下是谁家的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他不想变得和苏林羽一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虽然是自古以来的丛林法则,可他却只想好好活着,找到自己的妹妹江如玉。 卫苍已过了不感之年,所以并没有强求他复国,而是将整个星云阁的调遗令牌送给了江煜,任由江煜,任由他差遣。若是苏林羽黄泉之下有知,估计得气得吐血,他花费了无数心血,却为他人作了嫁衣。 西洲城中的官兵来得太快,皇帝的旨意刚下,宰相府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本打算派人直接冲进去救下叶小柔,卫苍却说,宰相府的后院中有一处凉亭是连接着云笔别院的院子的,只要从秘道过去,便可以直抵宰相府。 他从长满残败红莲的凉亭处桌子下步入秘道,原来那处凉亭有个机关,机关连接着秘道,秘道连接着宰相府那处破败的院子,同样是一处开满红莲的凉亭,那处巨大的凉亭。 看到这片莲湖,他无端的想起了南宫若与他在这相遇时的情景,不入相思门,怎知相思苦,诸物思人,也不过伤怀而已。 此时,整个宰相府已经人心惶惶,许多奴仆寻了空子逃的逃,在相府门外被杀的杀。片喊打喊杀之声渐演渐烈,听势头似乎已经冲进相府了,他必须尽快找到叶小柔。 江煜和星云阁的人找了三个院子后,终于在处种满了梅花树的院落找到了正躲在屏风后面暗自垂泪不知如何是好的叶小柔,他深知叶小柔性格温顺而胆怯。 他拉着叶小柔走出了院子,此时刚入初冬,院子里的梅花树还是骨干,没有一丝花骨朵,光突突的一片颓废之感。 再大的树,终有倒下的一天,树倒猢狲散,宰相府的落败,曾经风光一时的府抵变得无限萧条,如今若大的府中,却仿佛一片鬼域般冷冷清清。 当叶小柔看着穿着男装,虽然瘦弱却风度翻解的江煜时,惊掉了下巴。 眼前的人仍然是那一张英气的脸,只是换了男装后的江煜,整个人的气质却仿佛天差地别一般,如同刚出水的温润美玉,没有了做为女人时的生硬与刻意。 她只知道他是父亲找回来取代大姐叶婧衣的人,却并不知道对方是男子。 看着他的出现,叶小柔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苏林羽已经数天未归家,也没有任何消息了,而苏林羽虽然对她很好,却在新婚之际总是旁击侧敲关于叶婧衣的事情。 他不是叶家小姐,这件事在她很小的时候从韦露对待他的情况就已经知晓,虽然父亲曾经禁止她和叶依雪对别人说起叶婧衣的事情,可她对着心上人时,也如其他深陷情网的女子般,根本就不会有所隐瞒,她全数对苏林羽如实说了。 当时,虽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她却也感受到了苏林羽对叶婧衣的执着,或许这便是他要假装死去的大姐叶婧衣的原因吧。 虽然明知道关于他的事情,极有可能是叶小柔说出口的,可江煜却并不在意,毕竟叶小柔是个单纯的丫头,怎能防得住自己意中人的追问,所以他仍然当叶小柔当成自己的妹妹。 他将叶小柔带出宰相府后,于云笙别院中住了几天,因为她怀有身孕,光是从呼吸不畅的秘道中走出来,就够她难受了,几个人几乎是走几步歇一歇,又不能催促与着急,一条不长的道路就走了半天。 初冬渐凉,几天后,叶小柔刚刚有些精神头,他便带着叶小柔坐上前往四皇子南宫若的若凌王府。 因为他有了星云阁的支持,他想找到自己的胞妹,国破之际,身为公主的江如玉被当成了供品送给了梨姜国。 如今不知她在梨姜国过得怎么样,是否还活着,或者是如同苏林羽的母亲一样,被训练成舞姬,当成礼物送来送去,不到黄河不死心,他终究是要去查看清楚的,所以不便带上身怀六甲的叶小柔。 两个人到达西洲城时,暮色已经渐渐下沉,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没入山中,他与叶小柔在一家客栈中等了一段时间,等到他派出去的人给叶依雪带回消息。 叶依雪答应照顾叶小柔,毕竟是同胞所出,虽然他是谪女,对叶小柔亦从未有过好脸色,可叶家的灭门却让她看到了亲情的可贵。她的亲人已经不多了,除开没有血缘关系的江煜,唯有叶小柔还算得上是她可推心置腹的亲人。 当午夜的打更声响起时,他架着马车带着叶小柔,悄悄的来到若凌王府的后院,此时后院的门正虚掩着,没有一个人守门,大概是叶依雪提前吩附好了。 若凌王府附近的路上没有一个行人,月冷如霜,更深露重,叶小柔裹着厚厚的披风下了马车,一个打喷嚏的声音重重响起,惊得江煜忙看向四周,发现没人后,才敲了敲门,随后叶依雪早已在院中等待。 三个人依依惜别,叶小柔哭得梨花带雨,叶依雪看着男装打扮的江煜并没有好奇的多问,她一向不喜欢这个便宜姐姐,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于她而言都一样。 若凌王府的后门随着叶依雪和叶小柔的离去重重的关上了,他一脸愁绪的架着马车离去,他护送叶小柔时并没有带星云阁的人,一来怕被人撞见后说不清楚,二来也觉得没有危险,所以回去时,只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只,思绪万千,叶小柔一事已了。 从此以后,他与这西洲城恐怕再无瓜葛了吧,与南宫若恐怕也不会再见面了吧,心中的 苦楚像是要溢出来了般,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在他叹气之际,一个人影落在了马车之上,正在架车的他惊得收紧了疆绳,左手刚刚摸上腰间的软剑,便被一个人扣住了手腕。对方手上的力道极重,让他不自觉的便松开了握着软剑的手。 握剑与抬首看向对方仅用了瞬间的功夫,他便看清了跳上他车的人是谁,竟然是刚刚从曲云后山接回来不久的南宫若。 此时的他,看不出被囚禁时的落魄,反而是脸盛怒的盯着江煜。 江煜本能的如同兔子一般惊得六神无主,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对方抢过了疆绳。随着马车快速奔跑,好几次他都以为过快的马车要翻了,却总是能稳稳的断续前进,马车停在了九曲山的山角下。 耳边的风在这寒夜之中,冷厉而尖锐,如同利刃般,割得他脸额微疼。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所有的真相,都将在今日解开,他连保留在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地位与幻想,都想一并消息。 往后,迎来的,恐怕只有他对他的仇恨。 第二十三章 此情度日深 夜色幽然,月亮如同一团不清皙的光团,照在林间树影中,围绕于二人身边。 南宫若拎着江煜一路用轻功飞过,不会儿,便到了他们曾经一起过了数天的那个茅草屋中,屋中的东西已经焕然一新,看样子应该是有人来收拾过了,且放入了新的家具与衣食用品,那些放家具与衣食用品的人恐怕只有南宫若了。 毕竟此时远离西洲城,远离人烟,除非是想要隐居之人,否则谁会在这种地方花费心思。 不入相思门,怎知相思苦。 江煜不知道的是,自从江煜失踪后,南宫若思念他的时候总是想起这个地方,于是他多次来到这个地方,独自一人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漫漫长夜,后来便命人搬了许多名贵家具与衣食用品,这里严然成了他的秘密花园。 挣脱了数次挣脱不开的江煜被一脸怒意的南宫若狠狠的丢入了茅草屋中的床上,此时的床已经不是当初的破床了,而是紫檀木的床,床上放着南宫若好的紫色被褥,被褥新的仿佛是刚刚做好的样子。 翻滚了几下,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江煜,刚支起一半身子想要坐起来,便被南宫若揪住了衣领。 从未见过一向风清云淡的南宫若有如此暴怒的一面,他赤红着眼睛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设计我和叶依雪。 江煜心中只有一片悲凉,他此时是身着男装,于是苦笑道:因为我是男人啊,男人和男人怎么可能 可南宫若却误以为他是女扮男装,世上便是如此巧合,骗别人时,别人信,不骗人时,别人却不信。 自从江煜失踪后,他常常于深夜失眠,若不是今日他坐于床上的屋顶上喝酒,看见了送叶小柔入府的他,他恐怕会觉得此生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他了,因为叶子愉死了,知道他下落的人便消息了。 可对方跟他一见面,便来了句如此欺骗他的话,他是男人,胸中的怒火被点燃到极点,他欺身向前,狠狠的吻住了江煜的唇,然后微微用力,便有丝丝鲜血渗入口中,随后他咬牙切齿的道: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他开始粗暴的撕扯江煜的衣服,此时的江煜眼中早已浮上了一层水雾,可他却并没有挣扎,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衣服很快被撕开,露出了平坦而瘦弱的身体,没有一丝女子的特征,为了控制体重不让自己于女人中显得过于高大,他一直很瘦,瘦得皮包骨头,此时脱下衣服的他,根根肋骨分明,看起来像是数天未曾进食过的乞丐般。 南宫若震惊得盯着江煜的衣胸,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喜好喝茶,他对他的好感不是因为被他所救,而是因为他的那杯茶。 年幼时的母亲也曾有着玲珑剔透的心思,喜好一些稀奇古怪的茶品和点心。与他初相识,他便被他的茶所折服,这样- 个心思玲珑的女子,应是与他母亲样慧质兰心的人。 此情度日深,可是,对方竟然是男人,他喜欢了如此之久的人竟然是个男人。 他摇头,感受自己像是一个被欺骗的傻瓜,随后暴怒的抽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长剑,指着江煜说:叶婧衣,我杀了你。 江煜的心中揪成了一片,他无法反驳什么,无法辩论什么,他骗了对方是事实,所以他闭上了眼睛,可眼角却流出了一滴泪。 南宫若的剑冰冷得如同两个人此时的心,剑贴着江煜的脖子,划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线,那条细细的血线,像极了曾经那些黑衣人抓着他威胁南宫若时所割伤的细线。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最后,一甩袖,他背对着他说:你走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南宫若走出了茅草屋,看着夜色中的背影,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从身体里抽了出来,像骨折,像切割,止不住的痛。 江煜睁开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南宫若离去时的背影,从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时,便联想到了那首诗,人生若只如初见,这个世界上最悲伤的字不是生离死别,而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若字,可是他却连与他如初见的资格都没有。 第12章 晓夜微凉,心已成殇,他是男子,所以他越不过世俗之隔,从此无心良月夜,任他明月下西楼,他终究是抓不住南宫若的,他无能为力。这个世界上从不缺少好的故事,亦从不缺少惊心动魄的相遇与青梅竹马平平淡淡的倾心,缺少的只是好的结局。人生如戏,总要有些遗憾,才会让人永不会忘记那个惊艳了自己生命的人。 他默默的走出了茅草屋,脑中回响着南宫若最后一句话,如空谷回音久久不散,他想,他应该离开了。临走之时,江煜本欲拒绝卫苍的追随,毕竟星云阁属于不法势力,星云阁在苍云国内所涉及的赌庄,不法营生太多,迟早要被注意到,总有一天会如同山贼般被清剿。 卫苍却不同意,他过着刀口添血的日子多了,让他解散了星云阁去乡下过田园生活,他做不到。年幼时是前朝皇帝江炎救了曾为罪奴的他,又对他有知遇之恩,即使他是罪奴,江仁仍然放任他成为朝庭之中举足轻重的御前将军。 曾有无数人上书过他是罪奴,罪奴不可信,就像毒蛇般,只要找准时机,便会咬上救他的人口。可江炎并不采纳,江炎对卫苍的恩情,犹如再生父母,所以他要追随江煜,不管他要做什么,他都会支持他、帮助他。 辗转数次,他终究还是要离开苍云国去往梨姜的,只是与前两次不同的是,他已经不需要父亲给他写的那封信了。自从叶子愉死后,他曾拆开过他写给至交好友钱海的钱,里面极力言说让对方照顾他,安顿好他。唯恐他会因为寄人篱下而过得不好,虽然他是前朝太子,可叶子愉却是真心实意将他当成了亲生孩子,每每看到那封信,都能让他泪流不止,心下暗然。 在到达梨姜国边境时,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弃了马车,穿上了普通商人们所穿的衣服,到了梨姜国境内的客栈后,才发现他身上一直带着的叶子愉送给他的一对白玉葫芦不见了,身上只有一只,还有一只丢失不见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并没有对卫苍他们说起,有些东西,就随缘吧,强求不得。 第二十四章 飞雪城 他们一路直上梨姜国的都城,飞雪城,梨姜国的国花是素白优雅的梨花,而飞雪城中种满了无数梨花,飞雪城的由来便是初春时节的梨花飞落如雪,由此而得名飞雪,片片索白的花瓣随风而散,似吹不散的柳絮般纷纷扬扬,似轻盈美丽的雪花般灵动飘逸,别的地方冬雪只有一季,飞雪城却有两季。一为梨花满天,一为飞雪银霜。 飞雪城,同样是一个极其诗情画意的都城,梨姜国人喜好文武双修,而飞雪城中与苍云国西洲城不样的地方在于,这是一个满是秦楼楚馆的风雪之城,苍云国人也爱诗,可苍云的诗却浓艳得如同烈酒般充满豪放与自由齐飞,梨姜人的诗却风流如画充满了晓风残月般的忧伤与冷艳。文武双休,刚柔并济,造就了强大的梨姜国。 梨姜国位于苍云国与晋穆国中间,是一个腹背受敌的国家,可对于其他两国,却是个非常强甚的国家,晋穆王朝重武轻文,虽然国人非常好战且强悍,却也并不见强甚,反而总能让梨姜国感受到来自晋穆的空子,梨姜与晋穆的摩擦日渐强甚,可晋穆王朝却无能为力,因为虽然他们的子民非常好战且强悍,却没有多少有头脑的将领,于兵法上,常常被诡计多端的梨姜如同猫捉老鼠般戏耍。 梨姜国的境内水源充足,处处是江河湖泊,而做为都城的飞雪城,更是有着温柔水乡的雅称,因其秦楼楚馆重多,无数才子向奔往传奇般的投向这飞雪城,因为诗才而被帝王看中的官员不计其数,梨姜国虽有科举,可旦诗才有名,同样有被帝王点名恩阴入仕,入朝为官的例外,这样的特例足以让所有文人才子疯狂。 美人,佳人,醉生与梦死,又有无数传奇才子,所以飞雪城,是许多文人墨客长醉不愿醒的梦乡,在那一场雾雨一场烟的梦幻水乡, 一段幽幽入耳的琴声,一壶唐突而来的茶香,一首词,一支曲,仰或是临水照花河边立着的一个倩影,都可能会成为一段佳话。 在这充满传奇般的地方,有度日如年的,有十年如一日的,有醉生梦死不愿醒的,有满怀凌云壮志心比天高的,芸芸众生演义着自己的深情与绝望,酸涩与甘甜。 他的妹妹江如玉被送往梨姜园城为供女,虽然因破城之时他只有五岁,可他却清楚的记得供女们的下场,那是一场不见血的人命交易。 年纪较小的供女会被送入乐访□□,不合格的会被送出宫外充当官妓,有些官妓十二岁便成为万人尝千人枕的□□,没有自由,不可落籍,直到老死为止。而那些合格又姿色较好的,会被送入帝王的床侧,也有运气比较好的,会被送往立功的将土与文官中做妾。 他的妹妹被送往梨姜时,年仅三岁,帝王之家无丑女,想来如今已然出落成一位合格的美人,只是亡国公主的美丽,不知会为她带来什么,是幸或是不幸?她的手腕上有一块自娘胎中带来的梅花胎记,所以虽然年幼失散,却也并不难找。 他们在飞雪城落脚的第三天,便查到了妹妹江如玉的下落,她是梨姜国如今的国君姜炎曾一度宠幸的妃子,因手腕上的胎记被长年困于深宫中的帝王所惊奇与喜爱,可那喜爱也不过短短三年,她被赐号梅妃,三年后失宠被打入冷宫中,冷宫中的消息闭塞,仅知道她还活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着。 只要活着就好,可梨姜的皇宫比之苍云国的皇宫更为森严,想入宫救人,简直难比登天。 正当他不知如何救江如玉时,梨姜与苍云的边境因为两个打猎人同时打死了一只兔子,从而产生了摩擦,争执兔子的归属问题,最终闹出了人命。梨姜国主姜仁听闻后,虽只是下令以和为贵,而苍云国国主南官离也送来了慰问的礼物,可位于质子府的南宫楚被当朝太子戏耍时,因其玩过了头,竟将南宫楚活活溢死于河中。 两国局势一度紧张如紧紧绷着的琴弦,一碰便会断开,而在这节骨眼上,梨姜国边境地区的太守公子瞧见苍云国一家外出洗衣的美艳农妇而将其强占,农女的夫家带着村里的所有人直冲梨姜边境太守的府抵,却被全数所杀。 一时间,苍云国举国震惊,最后转为愤怒,虽然太守之子被梨姜国君下令斩首,却仍然无济于事,战事暴发,两国大军于边境地区集结,传来了不日开战的消息。 如今边境地区吃紧,而皇宫却更为森严,江煜想要救出江如玉更加困难,就在这困难重重的时候,他认识了一个人。 那是和风暖日的上午,天好云好,街上人群喧闹,并没有因为边境地区的战事而让飞雪城中的百姓人心惶惶。 江煜他们居住于飞雪城城西的一家简易客栈,临水的一条街道上,便有数个秦楼楚馆,随手伸出的一支手帕,招摇得恰到好处,于水面上隐隐约约倒印出的楼中倒影,如境花水月般,引人瑕想。水谢楼台,临水照花的湘兰馆内产生了极不和谐的吵闹声,声音一直延申到他们居住的那间客栈楼下。 江煜探出头去查看,原来是两个在湘兰馆的富贾为争抢馆内的花魁而产生了争吵,一个大腹便便脸上长着山羊胡的男人先付了老鸨定金。可另一位肖瘦的男子却想要抢先一步一亲美人芳泽,肖瘦男子是有权有势的当朝户口尚书的公子,一个有权,一个有钱,两个人都得罪不起。老鸨犯了难,便用飞雪城中不成文的规矩解决这件事,那便是双方派出几名打手,谁赢了,谁先成为美人的入幕之宾。 江煜摇了摇头,这梨姜国果然奇葩,边境战事吃紧,可都城却依然有大把顽固子弟白日宣淫,果真应了那句话,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战火没有烧到都城,便依然可以醉生梦死。或许对于强大的梨姜国人而言,边境的战争并不是什么大事,国君和将军们自有能力解决。 双方已经开始了一局,正当江煜想经缩回脑袋时,却听见那位人腹便便的商人说道:能赢我钱海的,在这飞雪城可没几个人。 那可不一定,你的打手连和我下人对打的资格都没有,这样吧,我让我兄弟的手下和你打。那位肖瘦的公子示意旁边的一名墨衣男子的身后。 原本想要退出去的江煜,听到钱海两个字后,又继续申出脑袋静观其变,因为钱海两个字他太熟悉了,是叶子愉曾让他一度要投奔的人。他原本并不打算去寻找钱海这个人,可如今对方就这样平白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若拿出叶子愉写给他的信,相信他在这飞雪城中比单独行动会更有力些,不会引人怀疑或者引人注意。 第二十五章 姜若寒 春光妩媚的飞雪城中,位于临水的一条街上,两波人正剑拔努张的对决,一时引起了无数人停留围观。 江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墨衣男子,男子身形魁梧,却有着与魁梧身形不一致的英俊面容,微黑的皮肤上充满了铁血的气息。他腰间配着通体漆黑的配剑,握剑的手上粗糙且布满伤痕与老茧,而他的身后随丛,皆是随身配剑,且步调一致,站姿平稳如松,气势收敛却有着不易察觉的萧杀之感。 他一眼便认出了墨衣男子是长年练剑的高手,而他身后之人皆是受过训练的人,不是护卫便是军人,比起肖瘦男子身后的一干随意的侍丛,简直云泥之别。对方摆明了想占钱海的便宜,可常年行商的钱海虽然对于古玩玉器有着精准且毒辣的眼光,亦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妥,却并不知道那里不妥,于是应下了,第一场比试便被对方稳稳的赢了。 第二场时,钱海明显擦了下额角的汗,按照飞雪城的规矩,若是他输了比试,那他之前付的定金便全数归花魁所有,并不做数,想要重新一亲芳泽,需得另付定金和预定时间。 花魁的架子在这飞雪城是出了名的,每家秦楼楚馆的花魁皆是使着性子拾高自己的身价,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她们每日最多接待一位客人,且心情不好时不见客,葵水来时不见客,生病了更不用说。所以每家青楼虽都有一位花魁,可随随便便想见一个,还得排到半个月后,且与花魁们共度良宵的花费与定金皆不菲,他可不愿意就此浪费时间浪费金钱,于是钱海派出了他最得力的一个打手。 第二场比赛,钱海的打手险胜,钱海擦了擦汗,勉强笑了笑。第三场时,江煜从楼上跳了下来,这一跳也成功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力,他对着钱海道:叔父,就让我代你的下人出战吧。 按照叶子愉对他的交待,若要投奔对方,他的确该叫对方一声叔父。 钱海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可没这么大的大侄子啊,不过看着对方从楼上下来的身形,似乎是个练武的行家,且他的打手估计在第二场时消耗了不少内力,继续让他出战,输的几率会很大,所以,只微微诧异了一下便说道:有劳侄儿了。 江煜抽出了自己随身的软剑,与墨衣男子的人仅对打了三个回合,便轻松获胜。墨衣男子眼巾的光芒似夜空中划过的流星,闪烁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随后领着那位心有不甘的户部尚书公子走了。获胜后的钱海眼前一亮,连和花魁有约的事都先缓了缓,对着江煜说道:多谢公子相助。 江煜同样拱手与礼,拿出了他随身带着的那封信递给了钱海,钱海起初有些疑惑,随后看了信后,便笑意盈盈的让管家将花魁接入府中,入府后,便先安顿了江煜,两个畅谈数个时辰,花魁在则侍弄茶水舞艺,倒有些冷落了佳人。 江煜的到来,对于钱海而言,却是如虎添翼,不过是家中添了一个人吃饭而已,他富甲一方,也不缺这间楼阁的客房与多一个人吃饭,倒是江煜的武艺让他惊喜不已。这样的武艺在飞雪城中可不好找,且武艺高强的不是在军宫中便是被权贵们收为门客,他们这些商人,最多挑些人家选剩下的。 两个人谈及叶子愉,江煜并未说出叶子愉已死的直相,对于叶子愉的过往与现在,他只是挑好的说,然后儿句代过。叶子愉的书信中 提到江煜是在逃的苍云国犯人,是他的远亲,让他代为照顾。钱海虽好奇江煜犯的是什么罪,以他多年行商的眼力,却也没有多问,能逃离故土的人,多半是犯了杀生之罪的人。倒是淡及叶子愉时,钱海多番感概,数次淡及两个人幼年时的经历。 直到傍晚时分,钱海才带着花魁离去,将他安排了一间雅致的客房,便去与美人共度良宵了。 他到钱海的府抵时,便让身边的护卫去告知卫阶他们自己的下落了,此时他在星云阁的护卫未归,却等来了另一个人的邀请。 邀请他的人称对方为贤王世子姜若寒,江煜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初来飞雪城,这梨姜国的世子,他可不认识,细想了下,便只有上午时的那句黑衣男子,可这对方的邀请,到底是敌是友,一时倒有些摸不清头脑。 若是去了,如果对方是怀着有仇必报的心理,那可就是去了鸿门宴了,若不去,他想要救出江如玉,如果有这些世子牵引,必定会好办很多。 他思虑再三,最终决定还是去,因为他虽然与对方战斗赢了,可这赢的却是那位户部的肖瘦公子,于世子姜若寒并没有丝毫关系,顶多手下输了,有些抚了面子,却也不至于专程开设鸿门宴找他的茬。 他随着来邀请他的随从们步入了贤王的府抵,不得不说这梨姜国人的确实很会享受生活,这贤王府,不止大得出奇,更是有许许多多的奇珍异树陈列于曲栏旁边,花园楼阁之下,繁华得让人目不接瑕。十步一楼,五步一阁,曲栏湖泊,仿佛收罗了春夏秋冬四季的景色,各处有各处的特色与风景,若没有随从们带领,恐怕就是迷个几天几夜的路都未可知。 在一处临边的凉亭上终于见到了那位墨衣男子,梨姜国的湖泊江河众多,所以也不需要人工开凿湖泊,加上飞雪城本就位于梨姜国最大的河流云水附近。这处的湖都是天然形成的湖泊,湖水深幽,湖边辽阔,坐在凉亭上的石桌边上,没有苍云国的凉亭那股安静与从容,仿佛这凉亭随时会被这急流的湖水冲走一样。 除了墨衣男子外,凉亭上再无其他人,那位肖瘦的户部尚书的公子不见了,连他身边的护卫都退至湖泊之外的曲栏上,恭恭敬敬的立于一旁。看这样的情形,江煜觉得自己猜对了,对方是想要结交他,而不是想要报私仇。 按照梨姜国的规矩,平民百姓见贤贵们,必先行礼,江煜在步入凉亭时,便对着墨衣男子行了一礼道:在下江爆,见过世子。姜若寒点头,随后让江煜入坐,两个人开始畅淡起来。 姜若寒虽然是贤王的儿子,却与那些自小娇惯宠溺的顽固子弟不同,他年幼从军,行事做风有着军中一切风度与做派,加上性格豪爽,他的名声在梨姜国非常不错。至于户部尚书,则是和他同长大的发小,年幼时二人在宴席上偶遇,便结为好友。 他除了呆在军中,行事做风严谨,也时常劝解好友节制。弱冠后更极少往好友家行走,上午的事,不过是恰巧在湘兰馆外碰见了自己的发小,随手帮了一把而已。 两个人谈及了边境地区的战事,梨姜国连胜三次后,侵占了苍云国边城和怀城整整两座城池,在第四场战斗时,苍云国派出了四皇子南宫若领兵,令梨姜的大军败于赤城城外。 这些边境战事他只听于客栈米往的客人们口中,且只流传出极少的一些战事,大部分重要的战事都无法知晓,当他听到四皇子南宫若时,手中的茶杯明显颤了一下。他眼眸低垂着,心中却被引动,像是沸水煮着的新茶,相思的滋味占了淡淡的香,如丝如网,让人难以挣脱。 第13章 对方并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在话题结束时,姜若寒问江煜,可否愿意与他一起前往边境战线,立战功。如若愿意,他可以赐他梨姜国武将之职,在梨姜朝堂占有一席之地,男儿不止只有志在四方,也可功成于庙堂之上。 在说最后那些话时,姜若寒的眼眸幽暗如深潭,却仿佛闪着莫名奇异的光,带着丝丝火星,有些撩人。 姜若寒是贤王之子,仅责公子,他去前线自然是要为父争光,夺得战功,他带领的将土将在五日后前往边境。 而那些边境的将军们自然会因为姜若寒的身份而不会与他抢立战功,跟着他,那可是跟着一个躺着就能升官发财的主。他自认为还没有人会拒绝他的邀请,毕竟这飞雪城中的才子们可是挤破了头的想跟着他。他都没有答应,挤入贤王府向他献媚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以江煜所展现出的武艺,他可不认为江煜会是一个无欲无求的无志少年。 江煜的思绪却并不在他所说的话题之上,而是思虑着南宫若的安危,于是并没有急于答应,也没有急于拒绝,而是让对方给他三日时间考虑。 他要救的是江如玉,远离了梨姜都城,又如何救出他的妹妹,第三日时,他本做好了拒绝对方的打算。却在听闻南宫若受伤时,欲倾吐而出的话语却再也无法说出口。 南宫若受伤,贤王世子姜若寒想立的功自然是拿下对方皇子的首笈,顺道路南下,攻下整个苍云国,所以战报来说南宫若受伤时,姜若寒已然坐立不住,他选择在今日远离飞雪城前往边境。 而江煜将原原本本准备好的说词全数吞了回去,答应了姜若寒的邀请,加入了他的军队之中,成为了他的前锋护卫,与他-同前往边境地区。 到了边境前线才知道,边城和怀城中的苍云国子民早已人去城空,因为败兵无尊严,在战争暴发前夕,便有不少普通百性逃离这既将成为练狱的地方。留下的都是些不愿意走,或者是走不动的老弱病残,恐怕此时的下一个城池赤城也差不多如此,能守在城中的,应当只有苍云国的将士了。 江煜并没有那么强烈的爱国主义,他甚至度痛恨过夺了他父王皇王位的南宫离,可如今,在南宫若受伤面前,所有的一切仿佛都不再那么重要了,他急切的想要知道南宫若此时的情况。 隔着厚厚的城墙,他望眼欲穿,赤城的城头上站着许许多多的将土,却并没有南宫若的影子。他受伤严重吗有多严重,他会不会就此.....所有的瑕想变成了度日如年的煎熬。 在到达怀城的第五天,他终于得到了南宫若的确切消息,他受伤严重,已经无法离开床榻,趁你病,要你命,梨姜的将士们听闻后,便开始陆陆续续派人在城门前叫板,咒骂。 第二十六章 赤莲河 三日后,赤城的城门终于打开了,随着城]打开能涌出的将士们便是如同嗜血的猛兽般冲向阵前叫骂的士兵,场战斗再所难免,两军交战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战马所过之处,扬起片片烟尘,刀光扫过之时,溅起点点血花,金戈铁马,从不像纸上的诗文与记载的历史般那样轻描淡写。它是汗与血所谱写的战歌,一念生,一念死,在战场上尸骨无存,马革裹尸才是随时随地会发生的常态。 正当姜若寒眼中意气强甚、战意渐浓时,他亲自冲向了战斗的最前面,如火如茶的战斗了一个时辰后,自梨姜军队的后方传来了喊打喊杀的声音。 姜若寒此时察觉上当,却并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于是下令从左侧退兵,退兵时,有不少士兵身处于战争的中心,从而听不清姜若寒的声音,导致撤退不及时,从而被从后方围杀而来的人杀了个干净。 直到姜若寒退出战场后,才发现,后方的兵其实远没有赤城城门口的兵多,只是带领后方的兵是由南宫若亲自带领的。如此说来,南宫若重伤不起的消息,不过是为了引君入翁,松懈他们的心志与防备。 这一场战斗虽然规模不大,死伤的土兵对于强大的梨姜而言亦不过九牛一毛,但却是姜若寒首次带兵打仗,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姜若寒冷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军营,随后便召开了所有将军开始讨论如何攻破这赤城,众多将军与参谋们一致表示要围城,可围城不过就是赌双方的军粮,谁消耗得久谁胜。 这样的战争对于一个急于立战功的贤工世子而说,未免太过于憋屈,且刚刚的一战,他可是毫无而子的逃跑一方,怎么着也得讨回点面子吧。 所以围城的方法并没有被他采纳,姜若寒倒是想出了另一条计策,他拿出了在怀城百性中画出来的赤城画象。梨姜国的都城飞雪城本就位于宽广的云水河附近,梨姜的人是生活于水乡的人,以水为生,所以梨姜人的水性极好。 赤城中有一条横跨整座城池的河流,名边赤莲河,河水不深,却因为种满了莲而得名,因为莲花的原因,成了横跨赤城的一条美丽风景线,而赤城的人们也常常喜欢在河中泛舟游玩, 虽然此时战事吃紧,城的两边亦围满了将士,且自城墙上的铁栏横断了河流,对于熟悉水性的梨姜人而言,却并不困难,那些铁栏被河水浸泡时间太长,只要找把削铁如泥的剑切开一个口子便可随意进入。不过是多闭气一些时间,只要找个隐秘的地方上岸,再来个里应外合,这城便会轻易攻破。 因赤莲河中的莲花太多,如果水中人数过多的话,很容易惊动河中的莲,让位于河岸上的人察觉,所以最好的进攻时间是在暴雨之时。那时候,因为暴雨的原因,河中的莲本就会左右飘摇不定,对方不会想到河底有人,天时地利人合,才是取胜的王道。 军中的将土们都觉得可行,而且这边境地区会时常有暴雨,自战争以来,就下过两场,看这燥热烦闷的天气,恐怕距离下一场暴雨不远了。 夜色渐浓,边境的夜总能让人感到孤寂与清冷,合着箫条之意,仿佛自己是这天地间被抛弃的孤独者。 江煜独自一人摸着这清冷的夜色在河中洗澡,河水冰冷,一下脚刺激得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若他不是习武之人,恐怕早就被冻得上跳上岸了。这条河处于赤城的上游,河水的尽头便是赤城的城内,这条河虽然不深,却足够宽。 刚下水,就听见一个声音自他身后响起,想不到你一个习武之人,皮肤竟然还这么白。除了声音,还有一双手自他后背摸了一把。 江煜惊得差点跳了起来,-转身却发现是姜若寒,对方身上没有穿一件衣物,且江煜所处的位置在河心。若是姜若寒脱衣下水,他理应早就察觉了,唯的解释便是姜若寒先他一步下水,并在水下闭气。 他打量了姜若寒眼,对方全身湿透,头发更是湿淋淋的贴在身上,显然他猜得不错,想到此处,江煜有些不自然起来。估计他下水时的春光被对方看了个清二楚,虽说两人都是男人,可赤诚相见,到底让他有些不自在。 江煜尽量温和的笑了笑说:好巧啊,想不到将军也来洗澡啊。 随后,他开始拼命往自己身上打水,溅起的水花太大,在这幽黑的夜色中遮掩了他的尴尬。 姜若寒目光如柱的盯着江煜,眼神在这黑暗中仿佛比夜色更为幽暗,江煜不明所以,却在下刻被对方拉住了手腕,随手拽身子前倾便倒入了对方的怀里,惊慌之下江煜猛呛了几口凉水,仿佛肺中充满了水让他的胸腔异常疼痛。 姜若寒却并不理会他的难受,他如同只猎犬般盯着猎物,脸已经渐渐接近他,江煜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一拳打向了姜若寒那张俊俏的脸。 姜若寒抬手便抓住了江煜的拳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江煜,一脸的挑衅,江煜继续出拳,两个人打得水花四溅,最终谁也没讨到谁的便宜,筋疲力尽的上了岸,如同两条死鱼般在岸边大口喘气。 姜若寒喘了几口气道:你小子有两下子啊,竟然能和我打个平手。 姜若寒的语气轻快,似乎心情非常不错,从而让江煜有种他是在试探他武艺深浅的感觉,江煜喘了几口气,笑了笑,觉得自己想多了。 两个人穿好衣服后,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军营之中,几天后,天上:开始聚集成片成片的乌云,像是黑布飘过山脉,黑压压的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气般。 黑云压城城欲催,姜若寒的军队也开始整装待发,淋着的土兵站如劲松般等待着下达命令的那一刻,天黑后,因为乌云遮天蔽日的原因,此时的边境更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混沌之地。 江煜并不熟悉水性,所以他和姜若寒等人在赤城的城门前进攻,而姜若寒派出的精通水性的队伍早已经离开了军营,静待一刻钟之后,他高举着手中的通体墨黑的剑对着身后的将土们大喊一声:冲啊,将士们,夺下赤城,吞并苍云,壮大梨姜。 吞并苍云,壮大梨姜,这几个字,已经成为军营中常常听见的口号,兵器被暴雨洗刷过后仿佛更为锋利,折射着仿佛来自幽冥地狱般阴寒之光,战马暴躁的抬起前脚在雨中嘶鸣,惊起阵阵萧杀之气。 似乎所有人都胸有成竹的觉得苍云国并不是梨姜的对手,那个只喜欢默守成规的国家没有多少彪悍的人,只是些任人宰割的羔羊。 第二十七章 你有心上人吗? 风起云落,沉沉浮浮,似乎是历史中不可逆转的轮回,天下三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所以花落谁,谁也说不清楚。 战斗持续了数个时辰,城内却直不见动静,且南宫若的军队似乎早有防备般,对于他们的进攻防守得并并有条,稳中有序,后方亦有人源源不断的弓箭武器补给。 因为雨势太大,对于攻方多有不利,无数的雨点砸在身上如同石头,边境地区的暴雨与这里的暴风雪般同样无情,若不是想到潜入城中里应外合的军队,这样的战斗简直愚蠢至极。 到月入下弦时,可城内依然没有传出任何动作,那些被派出去的士兵仿佛人间清蒸发了般一去不返,姜若寒看着渐渐东行的月亮,隐有不详之感,于是下令退兵,土兵如潮水般退去,可赤城内却仍然毫无动静。 他闭上了眼睛,随后悲凉的睁开,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又输了,可他并不知道到底输在那里,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 回到军营中的姜若寒脸色一片铁青,他的战马前腿受了伤,只是些皮外伤,却每走一步便会引起战马的暴怒之气,它鼻中吐着长长的粗气,四只脚不停的跺着,仿佛要把自己身上的伤痛跺走般,却是越跺越痛。 脸色阴寒的姜若寒下马后,在战马嘶鸣的叫声中,合着飞溅的暴雨斩杀了自己心爱的战马。 四周的将士们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来看向姜若寒,所有人都清楚,这一场谋划数天的战斗被告失败了。 天亮后,暴雨停歇了,随之而来的是前往赤莲河调查的赤候,赤莲河中被插满了许许多多的□□,那些□□下是许许多多梨姜的士兵,对方似乎早已知晓他们的计谋,于赤莲河上做了准备,姜若寒派出去的兵没有一个活着,全数死在了那片长满红色莲花的河中。 一具具飘浮在河面上的尸体仿佛躺在美丽的莲花中熟睡般,河水中的血早已被暴雨冲刷得无影无踪。那些精通水性的士兵,因为要潜入河底入城,所以他们身上的武器基本都是轻装简出,在面对装备精良,又早有准备的对手时,根木毫无还手之力,被尽数诛杀于河中。 得到消息的梨姜军营中,所有人脸色阴沉,这样的结局没有人预料到,但从这些消息来看,军中似乎出了奸细,有人给对方通风报信了。 连续两战失败,姜若寒心中愤怒,却并不气馁,除了秘密找出奸细以外,他仍然想继续下一场做战,可是,对于姜皆寒-入边境便开始屡战屡败,仿佛是一种预示般,总让他的心头萦绕着种不详且悲凉的感觉。 军中士气低沉,第三场战斗的方案还没有商议好,便迎来了南宫若的趁胜追击,一时间势如破竹般路夺回了被夺走了怀城与边城,趁胜之势不减反增,姜若寒只能选择被动的撤离与后退。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边境战争已经持续了整整四个月,梨姜的军队大多集中于都城飞雪城和边境地区。北边的晋穆国听闻梨姜战事连起,他们亦没有闲着,开始在北面的边境无限骚扰着梨姜的国土与子民,一时间南面与苍云国交战之处与北面晋穆王朝的边境之处的子民纷纷开始往飞雪城的方向迁移。 除此之外,因为难民迁移的原因,导致境内许许多多的地方开始出现□□与暴民,无数的子民深久其害。对于战争而言,这些或许是不可避免的,却也没想到会发展成如今的局面,如同那句古话般,胜,百姓苦,败,百姓苦。 士兵经受过无数的训练,心志早已坚如盘石,可再如何刚强的性子,总有他柔软的一面。因为晋穆王朝的介入,加上数次战败,土气原本高涨的梨姜士兵变成异常低迷。 百鸟迁移也知归期,四个月不长,却让许多的人都看不到希望,加上百姓□□与迁移,导致许许多多的家书丢失,与家中的亲人失去联系才是击溃土兵们的最后一道防线,姜若寒的土兵中渐渐的开始出现逃兵,有的被抓回来斩首,有的潜入了深山之中失去了踪影。 姜若寒一向意气风发的脸上写满了死灰之色,他一败再败,早已将他曾为贤王世子的傲骨给败得干干净净,他输了,输得塌糊涂。 有时候,于寒冷的夜风中,只有江煜与姜若寒时,他总是会没头没尾的来句莫明其妙的话,他问:如果这座城池丢失了,你会继续跟着我走吗 每当姜若寒问出这些话时,江煜总有些同情与可怜他,却也有些自责,所有情绪汇于一处,他便只能低垂了眼眸,静静的点点头,不言不语。 他不知道曾经的姜若寒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今的姜若寒却仿佛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死尸般,周身仿佛没有了生息,眼眸中充满困兽般的绝望与灰败。 晋穆破城而入的消息终于还是传到了姜若寒的耳中,他的土兵们再也无心再战,两面夹击之下溃不成兵,手下的逃兵越来越多,他所帅领的头两次战斗似乎便是不祥的开端与预示般,梨姜已经大势已去. 姜若寒守着已经退了十二座城池的孤雪城,这座城因天下绝论的雪而得名,每到冬季,这里的雪包裹着整座城池如同天宫般素洁,无数的白梅凌寒开放,隐有暗香浮动,仿若人间仙境。又因城中太守不喜人群吵闹,所以一直控制着城中人口数量,在太平盛世之时,于夜深人情,城中人烟渐睡之时,便犹如空城般,所以另一个名也叫空城。 而此时的孤雪城虽不是寒冬,却仿佛寒冬殷萧条与寂静,城中百姓早已经躲入附近的深山之中,只余下一座空城,空荡荡的仿佛鬼域般。 秋季,所有人收获的季节,城外的田园却荒无人烟,一片死寂,姜若寒在这仍然有些炎热之意的秋天,于心底升腾起阵阵寒意。 南宫若的军队还没有到达孤雪城,姜若寒便迎来了另一个让他更为绝望的消息,梨姜国主姜仁在飞雪城被晋穆的杀手刺杀于宫中,皇宫早已经易主,被他的叔父凌王姜成宇所掌控,而他的父亲贤王带兵以清军侧之名逼入皇宫被他的叔父姜成宇所杀,而他的叔父姜成宇在飞雪城登基后下达的第条命令便是让姜若寒搬师回朝。 第14章 姜若寒听着从都城而来的人扯着尖细的声音宣着那份让他麻木的召书时,他的心底只有一片冰冷与悲凉,壮志未酬,出师未捷,他的一身顺顺利利从未遇到过多少坎坷,可自从战争开始之际,仿佛老天爷次又次的跟他开玩笑般,将他玩弄于命运的股掌之中。 从边境战争开始,到如今已经整整打了一年,梨姜国很多东西变了,变得面日全非,变得无法接受,变得让人愤怒。 当天晚上,姜若寒于城墙上喝着烈酒,对着身后的江煜说道:如果我败了,你愿意跟我走吗 江煜心中亦同样一片悲凉,却是低垂着眼眸问:你难道不回飞雪城吗 姜若寒笑了笑,口中的烈酒仿佛呛到他一一般,他笑着边连咳嗽了无数声,仿佛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般,随后擦着被咳出来的眼泪说:回飞雪城,不过是回去受死罢了,清君侧,谋反,不过是一个名头而已,于后世,他连个墨花都没有,或许连一笔记录都不会有。 如果梨姜能在这次大难中幸存下来,他会成为个被后人唾弃的罪人,一个阴险意图夺位的小人,一个屡战屡败的失败者,一个废物。 江煜默然不语,姜若寒继续喝了两口酒后说道:我的父亲死了, 听说死于谋反,到底是谋反还是其他,只有姜成宇知道,其他人即使知道真相,也没有人会说出口,成主败寇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随后,他日光幽深的盯着江炽,一脸醉眼迷离的对江煜说:你知道吗曾有人对我说过,说你是苍去国人,因为你的叔父年幼时出生于苍去国,所以你是奸细,可我不信。 随后,姜若寒转过身子,继续对着无边的秋风与萧条的秋景问道:你说,你是奸细吗 江煜的心中原本异常紧张,却随着他的话语渐渐平静,心中的悲凉却更甚从前,他低下眼帘,摇了摇说:我不是奸细。 姜若寒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奸细。 夜色渐渐浓之际,美若寒终于一脸醉意的准备退下这城墙之上,酒醉易失形,在这城墙之上喝醉了酒,极易失足落下,只是他临时走之际,他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江煜,你有心上人吗 江煜微微愣,随后想起了在西洲城中遇见的南宫若,与南宫若发生的种种,他想自己是有的,心中却充满了无限的苦涩。 他们的相遇有些像话本子里的故事,却并没有话本子里的结局,或许这便是现实吧。越是不去想,越深入骨髓,他是不喜欢男人的。可在红舞姬林时,他却想着如果对方是南宫若的话,如果是他的话,他不介意的,最终南宫若吻了他,他如愿以偿,却也自食恶果。 如今不知道南宫怎么样了,不过应该过得不差,他会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成为苍云国家喻户晓的战神,英雄,即使他无心皇位,也会在苍云国中占有席之地,不可取代的一席之地。 可他,会记得自己吗他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对方背过身去说出的那句话,还有他的剑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感觉,冰凉得仿佛来自地狱,想到这里,他的心便有些隐隐的抽痛。 没有听到江煜的回答,姜若寒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被寒风吹得有些冷,江煜只觉得是错觉,他微微叹了口气,随后步步的走下了城墙。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也没人看,第一次写,算了,烂就烂了吧。 第二十八章 曲终人散(完结) 第二天,姜若寒失踪了,负责宜旨和带姜若寒回飞雪城的人认为姜若寒叛逃了,下令追杀失踪的姜若寒,而此时的江爆亦觉得已经没有再呆在梨姜军中的必要了。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在孤雪城外的一家农妇家中与一起约定好的卫苍见了面,他们并没有加入梨姜的大军,而是一直呆在军营不远的地方,或者露宿荒野,或者借住于农家。 两个人刚一见面,卫苍便说出了南宫若遇刺的消息,刺杀他的人是姜若寒,姜若寒重伤逃离,南宫若生死不明,有消息传出,或许他已经死了。 听到最后儿句话,江煜的心猛得下沉,像是坠有千金石般,又如被万箭穿心般,痛苦不堪,他捂着胸口,沉重的深深呼吸了几次,随后对卫苍说:我要去他的军中看看。 他要去南宫若的军营,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那怕是打听一下他的消息也好,他要确定他到底是生是死。 卫苍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的军中,他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江煜做了这么多事,他终究还是察觉到了。男人喜欢男人,多少让人无法理解与接受,可他却是有些佩服江煜的。 一如曾经的江炎,虽然许许多多的人上书他为罪奴,罪奴不可信,可他依然信他,依然重用他,那种破除万难也要自己决定的勇气与决心,在历史的长河中,可没有多少帝王能做到那样独有的思想与气魄。 不被任何人所左右,不被任何人所影响,我有我主张,我由我决定,因为这样的性格,他相信虽然江煜和南宫若都是男人,两个人最终也会破除红 尘枷锁无视旁人走到一起。 天色暗沉,即使是在白天,仍然阴郁得仿佛化不开的水墨画中被滴入了雨滴般,天空阴阴沉沉的,一幅山雨欲来之势。 在南宫若他们所驻扎的军营外,当他靠近时,立即有士兵警觉起来,并且围上来盘问他的身份,他只说是楚将军的故交,他知道楚云一直跟在南宫若身边,他们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生死之交。 随后有人去上报了楚云,楚云很诧异能在这个地方遇见江煜,在听闻南宫若说起江煜是男人后,他有些又好笑,再想想看见两个人丁夜色迷离的红舞姬林被发现行为不雅时,他当时的心酸全换成听闻真相后的笑点,他嘲笑了南宫若整整几个时辰,导致南宫若连着一个月都没有理他。若是换成其他人敢这样嘲笑南宫若,恐怕早已成了刀下亡魂,狱中神兽。 此后,南宫若横刀夺爱的心有不甘终于释怀,于南宫若的府中避逅了怀中抱有一子的叶小柔,那日的天空格外的睛朗,明亮的太阳高挂于头顶,若凌王府中的花草树木都显得异常浓艳。 他于清静偏僻的后院中看见了正哄着孩子的叶小柔,叶小柔如她的名字般,温柔沉静而善良,虽然没有江煜那一身武艺,倒也是个善解人意的丫头,虽然是个罪臣家眷,也有了苏林羽的孩子,可他却并不是很在意,在父亲的反对下执意纳了更名改姓后的叶小柔为妾,连同苏林羽的孩子一同于将军府中生活。 叶小柔的温柔普良让楚云渐渐找到了男女之情的快乐与圆满,他出征之际叶小柔已怀有身孕,每当抚着叶小柔的肚子总能让他无比的幸福与心安,那便是初为人父的喜悦。 楚云见到一身男装后的江煜,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毕竟南宫若与他谈论过许多次关于江煜的事情,仿佛久别重逢的君子之交,没有太过于刻骨铭心的深情与交际,他请江煜入了军营。 江煜本欲拒绝,他并不想去楚云的营帐,他只想知道南宫若的情况,是不是如传闻那般已经死了。 江煜急切的问:楚将军,四皇子怎么样了 楚云沉下眼眸说:你要去见见他吗还没有入棺,等明天早便要抬回西洲城了,哎,英年早逝啊,天妒英才啊。楚云虽然叹着气说着这些话,却在最后两句时有种让人备感轻快的错觉。 随着楚云的话,江煜仿佛自己坠身于地狱之中,他从未想过和南宫若最后一次见面竟然是在红舞姬林附近的那个小茅草屋中。他以为他会战功卓越的凯旋而归,在苍云国中占有至高无上的一席之地,长达一年左右的战争,他战□□声已经无法被掩盖,被传入了梨姜国的土兵中,但凡遇上南宫若,梨姜的兵必败无疑。 可他怎么就死了呢,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后直立着的肩膀仿佛一下子矮了下去,楚云有些紧张的看着他,随后对他说:你还是去见见他吧。 由着楚云带着江煜到了南宫若的营账之中,此时,一路上没有看见多少卫兵,连同南宫若营帐外竟然也没有个卫兵,仿佛这里不是军营,仅仅只是一个荒野之中孤零零的蒙古包般。或许,死去的人不需要守护吧,想到这里,他的心格外的刺痛与难过。 到了营帐外后,楚云不再前进,在江煜的身后对他说:我就不进去了,你一个人去见他吧。 江煜单手高举,有些沉重的掀开了营帐的帘布,脚步沉重的走了进去,营帐不大,一眼便可窥其全貌,一眼就看见了仿佛如同沉睡着的南宫若。 他的床榻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凌乱,盖着一半被子的他沉静安祥,身上同样干净如初,看不出受了什么样的伤,又是如何重伤不治而亡。 他坐在南宫若的面前,悲悸的说:你怎么就死了呢,你那么讨人厌,怎么就死了呢。 他说着这些话时,并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南宫若眉心微微皱了一下,随后他继续说道:你可知道你有多讨人厌,明明是你先喜欢我的,最后也是你让我走的,到头来念念不忘的人却还是一直处于被动的我,我江煜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南宫家的么先是父皇死在你 们南宫氏的人手中。明明我那么努力的只是想安安静静的活下去,可你却还要来招惹我,真是讨厌至极。 说着说着,他竟不由自主的流下一滴泪,他将袖子抚上眼角,擦掉了那滴泪,随后,他的手轻轻的抚上了南宫若的面容,温热之感从指尖传来,学医数年的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他猛的站起来,恕道:南宫若,你个大骗子。 他刚想抽回手,却被床上的人拉住了手腕,随后南宫若一脸严肃的说:没错,我是骗子,我还是个招惹了你的讨厌鬼,我南宫若想招惹谁就招惹谁,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可别人对我念念不忘和泪流不止,我可管不住。 江煜被他这些话这么一说,顿时脸红得如同涂了一层胭脂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他,他使劲儿开南宫若的手,却发现对方抓着他手腕的手如同盘石般,根本不可能松开一丝一毫。 南宫若随着江煜轻轻甩手的时机,顺势一拉,江煜整个人便倒在了床上,南官若紧紧抱住了他,江煜挣扎扭动之际,却不知为何,两个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近。 楚云已经不在营帐附近了,他造走了附近的所有上兵,在即将下雨的时刻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连着下了一天的细碎小雨,两个人在营帐之中做着不可描述之事,送饭的老人第一次入南宫若的营帐看见他床上盖着被子隐隐约约的身影,便差点惊掉了下巴。 一路上势如破竹的南宫若身上一直带着--张纸,张自赤莲河中捞上来的纸,那张白色的纸被折成了一只小小的纸船,在宽广的赤莲河中飘浮着数只,他命人随手捞起了一只,里面写着当初姜若寒想要攻下赤城的阴谋。他开始以为是对方的计谋,却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以说若不是那张纸的主人给他通风报信,恐怕国破家亡的人便有可能是苍云国,赤城一战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当然也离不开晋穆王朝的落井下石。 他看着那张白纸上写的字迹,偏小而秀丽的拈花小楷,无比的熟悉,是他曾经喜欢的女人,虽然那个女人最终却不知为何变成了男人。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暴怒而充满不目的心渐渐平息,那是他喜欢的第一个女人,对方的身上有着和他母亲-样的灵动,同样喜欢用百花泡茶,他自幼便喝过母亲曾为他泡过的茶,那样的味道胜过这世间所有的上品茶叶,当时年幼,不知道母亲是如何做到的,却在与他初相识之际,他所泡的茶惊艳了他味蕾。 在往后的相处中,他渐渐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和他早逝的母亲一般,喜爱这百花所泡的茶,他的注意力被全数吸引,这样的女人,值得被爱。 年幼时,他常常回忆起与母亲的点点滴滴,母亲每当被父亲冷落时,她便会泡杯那样的茶,每当喝着那些茶时,布满了愁容的母亲才会展露出一丝微笑,仿佛品尝着世间最美味的东西,他喜欢母亲的笑,连同着那份回忆,令他无比迷念与母亲有着同样喜好的叶婧衣。 平息后的他,却发现自己对于那个人却越加思念,当初的他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无数个日思夜想孤独的寒夜中,他无数次后悔说出让他不要再出现在他而前的那句话,他早已经不在乎对方的性别,他是皇子又如何,有污点又如何,反正他又不要皇位。 当江煜说出那句父皇时,如同又个惊雷击向他,他终于知道星云阁的人为什么找上他了,他才是货真价实的前朝太子江煜。而两个人在床上温存之际,江煜也说出了白己的身世与为何要男扮女装的原委。他的父亲南宫离登基之际并没有找到前朝太子江煜,所以下令杀掉所有无父无母又可疑的孩章,他能逃过一劫,全凭叶子愉与那位早天的叶婧衣。 虽然震惊于他的身世,可他却并不在意了,他不想再一-次与他分离,前朝皇子又如何,江煜并没有复国的打算,而他南宫若也一样并没有做帝王的心思,所以两个没有野心的人并不会影响苍云国的局势,若江煜喜欢,他可以放弃皇子之位,与他隐居红舞姬林。 当初他在那九曲山中发的茅草屋与红舞姬林时,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便是隐于那样如同人间仙境的地方也不错,所以他花重金购置了家具,重新布置与修整了那间茅草屋,知道那间茅草屋的人,只有他和江煜还有帮忙帮他帮运过家具的楚云。 他在赤城获胜之后,让楚云去查过那个投纸船的人,他知道是他,只是不知道他在何处,一年过去,他对他的消息一无所知,加上连连战争,他听到过太多因战争而□□的事情,梨姜国境内已然不是从前的太平盛世,死于暴民手上的人不计其数,他想到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却也害怕听到关于他的坏消息。 终于,在到达这孤雪城后,他派出去的人找到了他一直想我的江煜,他在姜若寒的身边。随后他远远的看见两个人如同如影随行般的站在城墙上,喝着酒,姜若寒看向江煜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感,让他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窥视之感。 墨衣随风而动,青衣随身而立,有那么瞬间的错觉,让他觉得城墙上的两个人是超越了至交好友般的存在。 想到这里,南宫若有些不悦的问:你和姜若寒很熟。 江煜将被子盖严实了,只露出一对眼睛,含糊不清的说:他是梨姜的将军,我曾是他的前锋护卫后来因为刺客的原因,所以成了他的贴身护卫。 那就是很熟罗,那他有没有对你做过我们刚刚做过的事情 南宫若将我们刚刚做过的事情那几个字咬得很重。 江煜的脸一下子又变得通体艳红,他突然想起了那天他去赤莲河上游假借洗澡之名去偷偷放纸船时与姜若寒偶遇的事情,虽然因为姜若寒的出现,他的纸船晚了几天才放出去,但那天两个人在洗澡中赤诚打斗时的画面却非常不合时宜的在脑中一闪而过。 一时间,他没有注意到南宫若有些阴寒的眼眸,因为他没有及时答上来,南宫若有些 第15章 暴怒的吻上了他的唇,两个人再一次做了不可描述之事。 阴雨过后,孤雪城已经成为梨姜的失地,江煜与南宫若踏上了这座天下一绝的城池,彼时还是和姜若寒站在城墙上,此时已然与南宫若站在了一起,江煜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遥望城外的风景时,有种晃晃忽忽的感觉。 他不知道,他和南宫若的身影印入了一个潜入山中躲藏在山顶上的人眼中,那是一个墨衣英俊的男子,狭长的眼眸中充满了怨恨,像一条毒蛇一样的盯着二人的身影。 当苍云国的军队打到飞雪城时,梨姜早已经不复存在,梨姜的新皇帝姜成宇登基还未做满一年,便被围于宫中,自尽而亡。 一时间,皇宫乱成一片,无数宫人宫女乱跳乱拿,私自拿着皇家的东西私逃。 他在一片狼籍的皇宫中没有找到自己的妹妹江如玉,他只找到了妹妹江如玉曾经果过的那处冷官,没有人打扫过的冷宫中飘满了已然枯黄发黑的落叶,厚厚的落叶盖满了精挑细选的大理石地板,散发出如果烂菜叶般的味道,几稞枯死的老树孤零零的立于冷宫之中,无数的乌鸦停在枯枝之上,时不时哑着鸟嘴叫呼两句,清冷而凄然。 寒鸦满树,美人迟暮,在冷宫中的女人,逃不过古来贤妃斑婕好的那首凄凉的《团扇歌》,籍籍无名于冷宫中直到老死,希望帝王重新宠幸对于她们不过是睡梦中的一束光。 没有江如玉的任何消息,梨姜国破之际,她还呆在冷官之中,国破之后,她一个妇人家,又将何去何从。 看着江煜盯着江如玉曾经呆过的冷宫,南宫若不知如何去安慰他,来到梨姜的皇宫后,南宫若同样想到了一个人,他的父亲因为夺位一事,一度导致苍云国国力动荡,为了稳固朝纲,他的同胞哥哥被送往梨姜成为质子,传闻被梨姜太子戏耍过头而活活溢死于水井之中,他的哥哥下场同样无比凄凉。 南宫若走上前去,从身后环抱住了江煜,随后拉着暗自神伤的江煜走出了冷官,江煜原以为他再也找不到他的妹妹江如玉了,可在一处客栈休息时,却收到了卫苍带来的消息。 江煜入梨姜军营跟着姜若寒时,他一直让卫苍的部下星云阁的人呆在飞雪城,伺机寻找救出江如玉的办法,卫苍说:梨美国破之际,姜成宇自杀之前,江如玉被一个人带出了皇宫,因为是先皇的妃子,又是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说完这些,卫苍顿了顿,随后拿出了一封信给江煜,虽然别人不会注意到江如玉的情况,可星云阁的人还是注意到了,当他们追查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却给了他们一封信,便是此时,江煜手上拿的信。 江煜打开了信件,里面的字迹异常狂野,这般狂野的字迹他以前在梨姜的军营中常常见到,是独属于姜若寒的字迹。信件上写明了江如玉的下落,想要安然无恙的带走江如玉,江煜需得一个人前往,否则他收到的只能是江如玉的尸体。 刚刚打下飞雪城,而飞雪城离云水河极近,云水是横跨了整个梨姜的大河,云水河的另一边则是被晋穆王朝所拿下的梨姜,苍去和晋穆相隔遥远,中间又有一个梨姜,所以这两个国家的人连使者都不会派往对方,从未相遇过的两个军团终丁在覆灭后的梨姜国云水河岸遥遥相望。 分割了梨姜后,双方人派了使者渡船相见,恰谈分地一事,晋穆王朝的人太过于贪婪,即使梨姜非常强盛之际,他们亦时常在边境地区骚扰,由此可见其野心与贪婪并非与想以云水为界的南宫若想法一致。双方谈了数次,晋穆王朝的人都一致认为他们应该多分些土地,因为是他们在梨姜的后方时刻不停的战斗,才让原本强大的梨姜成了亡国之地,功劳最大的应属于晋穆。 双方谈了数次,都没谈好,甚至连晋穆的使者甩袖而去,一度让南宫若极其轻视这群野蛮之地的子民。 南宫若忙着与晋穆恰谈分地一事,江煜并没有告知南宫若关于姜若寒信件的事情,他在第天心事重重的匆匆离开了苍云的军队,独自一人前往姜若寒所说的地点,卫苍则在没有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偷偷躲在江煜的身后。因为江煜离开时的神情,让原本在城墙上喝酒喝得醉醺醺的楚云感觉到了什么,他同样没有惊动任何人跟上了江煜。 江煜到了一处满是槐树的山顶,山顶上有一块数人合抱大的石头,自石头后面走出了面容憔悴的姜若寒,姜若寒的身边被绑着一个身着白底红梅的女子,女子显然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她哭画的面容上是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睛。 姜若寒阴郁着一双眼睛冷笑着对江煜说:你终于来了,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在城墙上说过的话吗 江煜早已经忘记了曾与姜若寒说过的一些话,他淡淡的问:什么话。 姜若寒仰头大笑道:你曾说过,无论如何,都会跟我走对吗 江煜的脸色变了变,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为了应付姜若寒而已,并没有想过要跟着对方走,他淡淡说道:此一时,彼一时。 姜若寒阴郁的眼眸如同嗜d的野兽般盯着江煜,冷声道:怎么,上了南宫若的床,就被他治得服服帖帖了,我告诉你,我姜若寒在床上一样能让你服服帖帖。 听着这明显是着辱的话,江煜的脸色变,他知道自己和南官若在一起,绝对会引来许许多多带着不善与恶毒的眼神与语言,他不在平,却也极其反感别人对他的羞辱,这大概是人类的天性吧。 江煜直言说道:你想怎么样才肯放了我妹妹。 听到这些的江如玉拾起了憔悴惊慌的脸,她三岁入梨姜,十二岁成为合格的歌姬被送入皇宫,她以为自己自幼便是孤儿,却有人口口声声的管她叫妹妹,对面的青衣男子,让她有了一丝身世被破解的希望。她希望知道自己是谁,曾经是谁,又是如何变成了无父无母的歌姬被当成工具样的被送往皇帝床侧的,但是她此时口中被塞了布条,不能言语,眉角却紧皱着,双眼中布满了泪水。 姜若寒听到江煜的问话,低下了头,像一条毒蛇般阴郁的说:我要你跟我走,江煜,即使军中那么多人曾和我说过你是奸细,可你知道你为什么到如今还安然无恙吗为了你,我杀掉了无数名曾经忠心耿耿跟着我的将士,为了你,我寒了无数部下的心,只是为了让你呆在我的身边,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江煜此时又想起了两个人初相识的场景,他那时候的眼眸就像是发现了美玉宝剑般,如同星辰划过夜空。即使他常常听闻因为军中将士常常数年看不到一个女人,许多人成了断袖,可他江煜又不是什么绝世美男子,值得一个人这样默默付出吗甚至一度杀掉自己曾经的部下。 想到此处,他甚至想起了曾经在军营中被刺杀的情况,若不是姜若寒及时出现,恐怕他已经成为了刀下亡魂,他一直以为那个刺杀他的人是苍云国的刺客,只是找错了营房而已。此时此刻,他才想到,如此森严的军营之中,怎么可能会混进敌军的刺客。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他年幼时为了生存从而男扮女装,为了扮得更像,从言谈到举止再到身形动作,无一不像大家闺秀,他虽然恢复男装后,不再那么刻意,可常年累月积累而来的气质却已经深入骨髓。 从第一次见到有些女气的江煜时,姜若寒便被他那种阴阳混淆与雌雄莫辨的气质所吸引,说是一见钟情也不为过。军中的将士们大多刚阳,而女人则大多柔柔弱弱一服见风就倒的样子,只有江煜,唯有江煜,满足了他对心爱之人的所有幻想,亦刚且柔, 江煜沉默着,随后对他说:姜兄,梨姜已经大势已去,姜成宇已死,苍云国与晋穆国谈好了割地事便分撤军离开飞雪城,也没有人会再继续追杀你,放了我妹妹,我就当今日没见过你。 姜若寒大笑三声,随后眼中隐隐有水光浮现,他有些悲怆的说:就当没见过我,你果然只是骗我的,你从未对我说过真心话,对吗 江煜沉默着,在姜若寒眼中却成了默认,他悲凉的问:你喜欢的是南宫若对不对 江煜同样沉默着,姜若寒再次开口道:无论你跟不跟我走,你今日都走不掉了。 随后,身后走出了数人,其中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是姜若寒身边忠心耿耿的护卫,他们曾一起喝过酒吃过肉,在无数场战斗中曾并肩战斗过。如今一个个从石头或者槐树后面走出来,而色阴冷,充满仇恨的盯着着他。 江煜抽出了随身的软剑,此时,暗藏着的楚云和卫苍同时从江煜的后方击杀了数人,以三角之势站在了江煜的身后。 浑身酒气的楚云跟着江煜时并没有带着随身的配剑,有些吃暗亏,几番打斗下来,身上便挂了彩,连着醉醺醺的酒意都醒了大半,可这些人像是杀之不尽一般,原来不止是山上藏了那么多人,山中与山下还有一处山洞中亦藏满了人,如今的姜若寒是梨姜皇室的唯一一人,那些思想守目的旧部们唯一能追随的便只有姜若寒,只要姜若寒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将眼前的三人生吞活剥。 三个人都挂了彩,没带随身配剑的楚云是受伤最重的,眼看毫无胜算,三个人开始边战边退,楚云站在最后面,所承受的伤害最多。 直到楚云感受到自己渐渐力不从心,他自心底升腾起-股强烈的战意,随后对着江煜说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江煜的眼眶湿润,曾经他并不懂断后的意思,行军之中的断后,通常都是些被含弃的人,因为断后这样的任务,几乎是九死生。他原本并不想这样,刚开口说出不行两个,那句要走一起走还没说出口,便被卫苍拖着边走边杀,走出了离楚云很远的地方。 江煜眼看离楚云越走越远,他急道:卫苍,放我下来,姜若寒不会杀我,我们去救楚云。 卫苍却仿佛聋了般,根本就不会江煜的话,在远离了姜若寒的那些旧部后,卫苍确认他们已经追不上来时,才松开了被抓着后领的江煜。 而此时的江煜却眼睁睁的看着楚云被数把剑透体而过,他的脸色灰白,无数的鲜血随着无数把剑清涓的流下来。 楚云看着已经远离的江煜那片模糊的影子笑了笑,想到了自己还未曾出世的孩子,虽然他见不到他那木曾出世的孩子了,可至少他保住了至交好友的至爱。 他救下江煜绝对不是因为他曾经喜欢过男扮女装的他,而仅仪只是因为他是南宫若的心上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懂南宫若,虽然他表面光鲜,是许许多多人恭敬的苍云国四皇子,可懂得他内心深处怆然的却仅仅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楚云,他知道南宫若因为母亲病逝的伤痛,他知道他因为南宫楚成为质子的无奈,他知道南宫楚死后他的怆然,虽然他从未在人前哭过。 他知道南宫若喜欢江煜时的挣扎与痛苦,虽然他从未来说出口过,可是他懂,他都懂。因为江煜的出现,让原本眼眸中如潭死水般的南宫若有了明艳的色彩,他由衷的为那位从小起长人的好友感到高兴,他愿意冒死救下江煜,因为江煜能给南宫若带来幸福。 狂风乱舞,无数的树叶随着狂风而沙沙做响,像是隐于暗处的兔子惊起的动静,狂风吹散了楚云的长发,长发如水澡般垂在胸前,闪着寒光合着热血的剑身自他的身上抽离后,他无力的倒下,仿佛是被这无情的风吹倒的般,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沉 默的落入尘埃之中。 天下动荡,梨姜最终被晋穆与苍云天并,晋穆与苍云商议数次后,最终以云水河为界,分割了这梨姜天下。 南宫若带着楚云的尸首打算与江煜一起回了苍云国,当南宫若听闻楚云在飞雪城城外的山顶被伏杀时,他没有痛哭出声,而是握着剑的手异常用力,那天晚上,他对着月色独自一人喝酒到天明。 他没有怪江煜的意思,他只痛恨楚云为什么不带上自己随身的配剑,忆起儿时的种种,两个人因斗武而心生好感,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将军府的公子,两个人背着父母上山抓鸟,河里摸鱼,做了坏事总想着拦在自己身上,从儿时到如今,他们从未分开超过半月,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随后,南宫若愤怒的追查姜若寒的消息,生要死人,死要见尸,若是姜若寒足够聪明的话,选择就此消声匿静,他可以安安然然的带着自己的兵占领山头,东山再起。 可是对于江煜的感情,让他无比痛恨南宫若和江煜,江煜骗了他,每当他想起往后余生江煜时时刻刻和南宫若呆在一起亲亲我我,他就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所以他手起刀落,砍下了江如玉那双纤纤玉手,挖出了江如玉的心脏,放在盒子里送入了南宫若暂住的府中。 当江煜看到那个装着江如玉带有梅花胎记的手腕与心脏时,心底升起一片悲凉,他终究还是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 南宫若和江煜以及潜伏于飞雪城中的星云阁弟子暗中查访,终于找到了姜若寒的藏身之处,处破败的农妇人家,那家农妇早已经人去楼空,只有数间空荡荡的房间成了姜若寒临时的暂住地。 南宫若派人清理了那片农妇人家的房屋,姜若寒在众多的人群中被万箭穿心而死,无数的弓箭透体而过,身上的血顺着箭身缓缓流下,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倒下了,一个一个如同被推到的木偶。 天地之间突然变得安静而详和,他的眼中只印着江煜的身影,他就在眼前,可他却碰不到他的一根手指头,他想起了两个人在赤莲河中的情景,那是他与他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他苦笑了一下,或许于他而言才算美好的回忆,对于江煜来说,可能并不美好。被万箭穿心的身体仿佛突然之间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般,像是有着某种无法毁灭的执念,他拖着满身是血的身体,带着满身的弓箭,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江煜的方向。在距离他还有数十步的时候,最终直直的跪倒在他的面前,像认罪的罪人般。因为弓箭太多的原因,那些弓箭刺入泥土之中支起了他沉重的身体,他无法倒下去,就这样在江煜的面前直跪着。 他的眼眸到死都在盯着前方,目光温柔如水,仿佛是去见心仪的恋人,谁也不知道姜若寒死前的那一刻心中在想着什么。 江煜没有在附近找到并于江如玉的尸首,或许已经被弃尸荒野了吧,她的一生如浮萍般身不由己,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 当初卫苍跟着江煜和楚云一起在那片满是槐树的山中战斗,在安全到达南宫若身边时,卫苍已然受了重伤,在这湿淋淋的飞雪城,因为伤痛又感染了风寒冷,虽然江煜自幼学医毒,可还是没能拉回卫苍的性命,他身边最终实的追随者终于离开了。 卫苍的一生充满了传奇,他是罪臣的奴隶,因罪臣入狱而受牵连,阴差阳错之下在牢狱之中遇见了逃出城游玩的皇帝江炎,江炎精于玩乐,隐了身份偷偷出宫,却被误认为是赌场千手而抓进了牢狱之中。 两个人共用着一个牢房,几天的相处,让衣食无愁的帝王同情又常识着他的武艺与性格。随后,江炎走出牢狱后,便下旨免了卫苍的罪,并让他入了宫,成为了他的贴身侍卫。只因他是罪臣奴隶,曾受到过无数大臣们的排斥,认为是养虎为患,可江炎却依然排除万难,封他为御前将军。 第16章 卫苍所开创的星云阁,所有的杀手都是用毒老的毒丸所控制的,卫苍死后,毒老只喜好制毒,对于那些杀手和部下并不上心,所以星云阁的掌控权全数落入了江煜的手中。而江煜又将星云阁毒丸的制造方法与解药交给了南宫若,让星云阁成了南宫若的左膀右臂,他自己反倒是乐得一身轻松。 他们在离开飞雪城的时候,迎来了飞雪城年度的烟雨,在那一场雾雨场烟的城中,抬着楚云的尸首路上风雨飘摇的往他们的故乡西洲城走去,在雨中,他仿佛看着骑在马背上的南宫若看着被淋得湿漉漉的楚云顺着脸庞而下的雨,像流下的泪。 搬师回朝的信早已先他们一步传入了西洲城,那个不压于飞雪城,同样美丽动人的城池中一片欢声雀语,只有家披麻挂白,一片亲戚戚惨惨之象。 经过两个月时间,他们终于回到了故乡,那个取自诗词中的美丽城池,西洲城。在楚云的尸首未到西洲城时,楚母与楚灵玉便哭了数次,当看到楚云的尸首时,两人便是悲痛不已,楚母哭晕数次,楚灵玉原本灵动的双眼充满赤红的血丝,楚父站在两个女人的身边一言不发,沉默着却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叶小柔抱着刚刚出生后不久的男孩对着楚云边哭边笑的说:云,你看看我们的孩子啊。 随后晕倒的叶小柔被扶进了将军府,江煜守在叶小柔的身边,醒来的叶小柔仍然止不住的悲泣。江煜对叶小柔说:楚云是为了救我.... 还不等他说完,叶小柔便说: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大娘口口声声说你是扫把星,可真正的扫把星是我,是我克死了阿云,我嫁给谁就克死谁,年幼时看相的说我克夫,我就不该答应阿云,做他的小妾克死了他。 听到这里,江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全身颤抖着,虽然他与叶小柔不是亲兄弟,可他一直把这位善解人意的丫头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 她太过善良,善良到那怕会伤害自己,她越是这样,江煜便越是自责。 南宫若回朝后,因战功卓越,被无数人封为战神,且又是皇子,于是无数人开始举荐四皇子为太子,可仍有一半的人认为长幼有序,不应立南宫若为太子,而应立南宫玉为太子。 在南宫若离宫出战这几年,体弱多病的帝王南宫离的身边直是二皇子南宫玉守着,且南宫玉被放出曲云后山后,没有了南宫若在西洲城的这几年,他四处拉拢人心,拓络朝臣,虽然前宰相已死,可如今的朝堂大部分的朝臣已然成了南宫玉的忠实拥护者。 南宫若虽然战功卓越,却在众多朝臣的争吵中,仅得到了几个洲以及数万两黄金的赏赐。听着那些朝官们的争吵,南宫若只觉得吵闹,果然这皇帝还真不好,而他也确实没有争夺太子的意思。于是主动请求让二皇子南宫玉为太子,这倒让南宫离有些意外,也让南宫玉更为谨觉。在他眼里,这天下可没有这样拱手让人的圣人,权利、地位才是人生的追求。 江煜跟着南宫若住进了四皇子府中,起初见到曾经的妹妹叶依雪时,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毕竟叶衣雪能成为南宫若的侧室,虽然是受了韦露的指使,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看着叶依雪身边跟着的孩童,眼神-亮,却又有些难过。 此时的叶依雪,身着一身白色衣裙,神口和领口绣着细小的莲,着了淡妆长发盘了起来,挽成了时下流行了牡丹头,数年未见,她依然美丽如初,只是相比从前少了分青涩,多了些沉静与华美。 这一身打扮明显是精心妆扮过的,叶婧衣记得叶衣雪喜欢的直是梅花和桃花,她的衣角袖口永远只有这两种花,有时候绣着白梅却常常让他误以为是白花桃花。在他未常住慈云庵时,还常常因此而开罪她。而南宫若喜欢莲,所谓女为悦已者容,成为南宫若侧妃的叶依雪理应会为了南宫若而去改变自己的喜好。 孩童一见到南宫若,欢快的跑了过去,嘴里甜甜的喊着父亲,并伸出了两只手要抱抱。 一家子其乐融融,倒好似江煜才是那个多余的人般,他有些暗然的站在一旁,但南宫若很快放开了那个小小的身影,让叶衣雪带着他去了为偏院。 自从叶依雪入了四皇子府后,她便一直住在离南宫若的清荷院很远的偏院之中,很少能见到南宫若,虽然她也曾故意没事找事的去主动接近他。可南宫若自打将他纳入府中后,便对冷淡如寒冬之水没有了娘家的叶依雪,只能如同皇宫中被打入冷宫的嫔妃般度日如年。 因着那天晚上江煜给南宫若喝下的韦露买的那瓶东西,她的肚子也成功的怀上了南宫若的孩子,可是自从入了府后,南宫若连她的面都不想见到。 当她看到曾经被收养的姐姐变成了一个男子后,她有些诧异,因为女人的直觉很准。她在南宫若每次看向江煜的眼神中早已读懂了,南宫中对江煜有情,如今江煜变成了男人。她倒有些不高兴,毕竟一个男人,再如何,也不至于让南宫若沦陷,毕竞皇家贵族不比寻常人家,寻常人家尚有父母阻拦,这皇家可是有天下人阻拦着。 自打江煜进了四皇子府后,叶依雪改曾经对江煜的态度,隔三差五的往清荷院跑,目的是见-见久别的南宫若,而江煜曾是她的姐姐,故人舒旧,自然不会再被管家阻拦。 可当她带着一碗自己亲手熬好的莲子粥后,入了清荷院,远远的便看见了两个人坐在梧桐树下的石椅上的江煜和南宫若,两个人正如无人之境般的,在树下耳平厮磨。 听到身后一声如同玉碎般的声音,两个人同时抬起了头看向声音的源头,叶依雪手里拿着的东西掉了一地,随着院中的风吹过,莲子粥的味道散落一地。仿佛被碾碎的心,她的双手捂着嘴唇,唯恐自己惊叫出声。 与她的失态比起来,反观江煜与南宫若两个人,却仿佛没有任何值得奇怪般,依然神态自若的看着她,只是两个人稍稍分开了一点,却并没有太过于刻意。 这倒让原本就有话想要说出口的叶依雪,-时间倒有些不知说些什么好,仿佛她才是做了坏事的那个人般,独自一人仓惶而逃。 她原以为江煜是男人后,南宫若最多只是将他当成兄弟或者朋友,想不到他竟然连个男人都喜欢。反观她叶依雪,自打入了这四皇子府,连见到南宫若的机会都很难,可他一个男人却凭白无故的便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爱。 自江煜入了四皇子府后,星云阁已经归属于南宫若,所以时常会有些星云阁的人潜入四皇子府,对他上报近日来星云阁的情况。虽然江煜从未去了解过星云阁,可到了南宫若手中后,却听南宫若说起过。 星云阁一直以赌场与江湖有挂勾,私自接受江湖与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所发出的刺杀任务,还有数家青楼,如果单纯用来赚钱,估计那些朝臣们几年的收入都没有星云阁一年的多。 说着这些的时候,江煜有些后悔将星云阁不明不白的丢给南宫若了,南宫若到是有些没好气的说:我娶你,你总得有个嫁妆吧,这星云阁啊,正好。 江煜却不以为然,反唇道:什么娶不婆的,本公子可不稀罕。 南宫若笑道:是是是,你不稀罕我,是前朝太子喜欢我。 两个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让躲藏在远处的叶依雪非常不是滋味,自从看见两个人耳平厮磨后,叶依雪便时常借着各种各样的机会到清荷院的附近走动,终于在今日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前朝太子四个字清析无误的被她听了去,义听到星云阁后,她便确定了江煜的 身份,前朝太子本就名为江煜,只是叶依雪此前并没有往那方面去。 此时,她却是微微一笑,随后退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偏院。 除了叶依雪以外,经常来四皇子府的人还有楚灵玉,自打楚灵玉的哥哥死后,她已经一改曾经张狂明艳的衣着风格,而是始终穿着一件素白的衣裙,任谁都看得出来,楚云的死,最难过的是从小被楚云宠到大的楚灵玉。 而江煜与南宫若的断袖之情,楚灵玉已然撞见过数次,起初她还会对着叶依雪冷嘲热讽几句,后来,她却觉得越来越没意思,也就不再往四皇子府中跑了。而江煜与南宫若的断袖之情,却已经在百官与百性之间流传,许许多多的人会在南宫若的背后指指点点,而江煜只要一出门,准会有人指桑骂槐的怪叫几声兔儿爷。 当天晚上,叶依雪便写了一封信给将军府的老将军楚天河,她相信,此信一出,过不了多久,这前朝太子江煜,她曾经的姐姐,不只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还有可能会被皇家处以极刑。至于所谓的姐妹之情,她与她的母亲韦露一样,从未将江煜当成过叶家人。 当晚收到一封无名无姓的信时,楚天河只当是.个小鬼小怪做妖而已,信上的东西多半不可信,可当他看到江煜是前朝太子时,又想到自己的儿子是去救江煜而死的,眼中便出现了无比痛恨之色,仿佛他手中的信件便是江煜本人。 楚天河亲自派人去追查了江煜与星云阁的联系,终于查出江煜确实是前朝太子,他在星云阁认了星云阁毒老为义父。 可笑他的儿子,却要为救这等早该就死之人的性命,而被乱剑刺死,一想到生前令他 无比自豪的楚云,他便总有种无法仰制的隐痛,楚云连他自己孩子的面都没有见到,便离开了这个世界。可怜那个还不会走路的孙儿,早早就没了父亲,每每想到此处,老泪便早已纵横。 不久后,关于前朝太子江煜的消息在苍云国各处传开,而皇帝也听到了风声,他召见了南宫若,看着这个性格温和懦雅,又不争不抢的孩子。虽然他已经忘了他母亲的样子,却也非常喜欢这样不争不抢的他,因为生于帝王家,无才无能的皇子自有自知之明,可他有才干,有能力,又有战功,却仍要力荐他的二哥为太子,这样的人可不多。 南宫离用苍老的声音开门见山的对南宫若说:你府中的江煜,是前朝太子江煜吗 南宫若没有说话,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宫离叹了口气说:你直说了吧,即使你不直说,我也会派人去杀了他,宁可杀错一百,不可错放人。 南宫若浑身一震,他早该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心慈手软者是夺不了天下,坐不上帝王之位的。 他抬起了头,直视着南宫离,几年的战场生涯让他那身懦雅而云淡风清的气质增添了些许尖锐的锋芒,他声音清析有力的说:父亲,江煜并没有复国的心思。 南宫离却重重的哼了一声,听到此处他已然明了,南宫若府中的江煜是前朝太子错不了,随后说道:没有复国之心,那星云阁难道是个摆设不成。 南宫若却说:星云阁阁主前朝的御前将军已经死在了飞雪城,而星云阁已全数落入了孩儿的手中,江煜的手上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听到此处,南宫离神色缓和了许多,却仍然正色道:既如此,杀一个孤家寡人丝毫不费吹灰之力,江煜的性命,交由你处置,我不想让他见到明天的太子。 南宫若却丝毫不退让的说道:他的确是孤家寡人了,可他还有我。 南官离听到此处,终于暴怒道:逆子,你放肆,堂堂当朝皇子,与男人不论不类,喜欢的人是个男人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是前朝太子。 说着重重的咳嗽起来,他本就因太子一事而伤了根本,太子离世后,数年来一直不离病榻,此时怒极攻心,他说着说着,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南宫若看到此处,忙上前掺扶,并抚着南宫离的背心,盯着南宫离已然花白的头发,有些于心不忍。 等到他的咳嗽好转后,继续说道:天底下长得俊美的男人女人多的是,只要你喜欢,多少俊男美女都可以得到,限你三日之内,交出江煜,否则,我会亲自派人去杀了那个小兔崽子,即使你护得了一时,也了.... 他的话未说完,便有太监急急来报,撞上正怒极攻心的南宫离,南宫离拿着桌子上的研墨便甩了出去,被打中的太监却只惊呼声,便将声音压得极小道:回报皇上,云水河附近出现大量晋穆的军队,军队已经破除了飞雪城的防御,已占领了飞雪城,正一路南下,进犯我苍云国。 南宫离听到此处,正色凛,随后对身边的太监说道:召集群臣商议。 随后,南宫若离开了皇宫,回到四皇子府的南宫若,带着江煜回到了云笙别院,那个星云阁隐藏着的地点。 江煜忧心重重的问南宫若进宫的事情,却迎上了南宫若坚毅的眼神,他说:不要怕,一切有我,我会处理,你只要安安心心的呆在云笙别院便好。 他的话总能让江煜莫明安心,随后便不再管那些风言语,与毒老分开多年,倒有些想念,于是去与毒老比斗毒术医术去了。 朝堂之上,商议的结果依然是让四皇子南宫若领兵出征,力荐南宫若的是将军府的老将军楚天河,随后无数的朝臣附合,最终由南宫若带兵出征。 南宫若出征前,四皇子府被楚天河奉皇帝之命搜了个底朝天,却并没有看见江煜的影子,楚天河站在出征前的南宫若面前,对他说了一句话,你可想好了 南宫若却装做听不懂的问:老将军问的可是出征之事,我早已经想好了。 楚天河却冷笑了一下,不再语言,眼睁睁的看着南宫若带着军队出了西洲城。 他问的是江煜的事情,楚云死后,原本直很看好南宫若的楚天河对南宫若再也没了丝好感,江煜不死,他便无法心安,他死去的儿子便无法眼目。他知道江煜躲藏于南宫若的军中,所以他安插了无数的将士,若遇到江煜,必杀之而后快。 到达飞雪城附近的南宫若,仿佛远离了地非之地般,与藏在军中的江煜同住于一个营帐之中,虽然途中有数次军中暴动想要将江煜杀害的人,也有秘密刺杀之徒,却最终都被南宫若化解。 两个人在一起时,又有星云阁加入军队的杀手,而南宫若和江煜的身边,曾经的护卫已全数换成了星云阁的人,此后再也没有任何人敢造次。 晋穆国的土兵勇猛为三国所知,晋穆的新主晋喜,一如他的子民般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同样是个喜好女色的好色之徒。 飞雪城后面下方的一座城池名为月影城,不得不说,这梨姜国境内,就没有一座城,一处楼不是充满诗情画意的。 月影城的名字取自自诗词中,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月影城中最负盛名的为月影楼,此楼位于月影城中心,如一枝独秀般驻立于城中,是城中最高的楼,仿佛能手摘月亮,抚摸星辰般,因此而得名。 梨姜国破后,月影城也曾暴发过几次□□,因为此处是最接近曾经的都城飞雪的,人烟繁华之地,从不缺少些平地而起的英雄,为此,南宫若收服了一些暴民后,也收获了些勇猛无比的将土。 两军交战数次,不退不进,僵持了数月,进行了数场战斗,南宫若请求增兵,却屡次受到阻碍不得增兵,皇城之中传来的消息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在兵员不足的情况下,守住月影城已经足够艰难,又要如何去夺回飞雪城,正在僵持之际,南宫若和江煜迎来了一身红衣的楚灵玉。 第17章 楚灵玉带来了关于帝都西洲城的消息,南官离身染重疾,恐将不日而亡,楚灵玉想让南宫若回西洲城,因为此时的西洲城已经遍布皇子南宫玉的人脉,若南宫离死,恐怕帝王之位便会落入南宫玉手中,南宫若却拒绝了,他根本无心皇位,他只想夺回飞雪城后与江煜双宿双飞。 看着拒绝回西洲城的南宫若,楚灵玉冷艳的脸上一片悲戚之色,随后一片青紫色如同腾蔓的东西爬上了楚灵玉的脸庞,楚灵玉尚未察觉,江煜已经冲了上去,刚好接住了倒下的楚灵玉。 昏迷数天后,楚灵玉才幽幽转醒,醒过来的她没有了以往的胜气凌人之色,虚弱的连开口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如同苍蝇般微小,仿佛那个娇纵的蛮横少女变成了温柔可人的江南女子。 楚灵玉叮着正在磨药的江煜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江煜脸诧异的说:你自己怎么了,你难道不知道 楚灵玉虚弱的摇摇头,-脸不知所然的样子,看起来倒有些天真无邪,与以往的神情有了很大的差别,倒让江煜-时有些不适合了。 江煜说:你中了毒,应该是名叫蔓陀罗的一种毒,这种毒药只有在悲伤的时候才会毒发。你一路北上,有没有接触过什么花花草草,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楚灵玉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想起了临别时叶依雪与她同用餐,吃过叶依雪亲手制作的雪莲糕,楚灵玉一脸愤怒的说:好你个时依雪,心狠手辣,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听到这里,他算是明白了,楚灵玉常常对叶依雪冷嘲热讽,估计是叶依雪的报复行径,却有点太恶毒了。随后,他有些不怀好意的说:这种毒不会必死无疑的毒,却可以让女人毁容,女人中了这种毒,估计也嫁不出去了,因为脸上会有无数条像腾曼的东西伴其一身。 听到这里,楚灵玉一脸紧张的对江煜命令道:去,拿铜镜来给 我,我要看看我的脸。 天下女人都一个样,喜欢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对于自身的相貌也极其在意,甚至超越了世间所有,看着楚灵玉的神情,江煜本有心戏弄,想想还是算了,楚灵玉虽然娇纵蛮横不讨人喜欢,却也并不算坏。 于是江煜拿了南宫若挂在墙上的一把剑丢给他,军营之中没有女人用的东西,铜镜这种东西,找找还是有的,但看楚灵玉吓得六神无主,花容无色的样子,还是先让她心安吧。 楚灵玉接过剑,抽出剑身,利用光洁如境的剑身反射盯着自己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才安心道:你骗我,你和你妹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被骂不是好东西的江煜脸的黑线,她身上的毒可是他一个人守在她的身边为她治好的,为了治她这身毒,他可是整整天没好好休息,就为了给她上山采药。 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的江煜反驳道:我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你的毒是谁解的要不是看在你哥哥救了我命的份上,你爱死不死,毁容了更好,免得一天到晚胜气凌人讨人厌。 听到这里,楚灵玉明白了来龙去脉,倒有些不好意思发作,却仍然蛮横道:救我不是你应该的吗我的毒可是你妹妹叶依雪下的。 江煜不想再与她争执,于是换了个话题问:叶依雪为什么要给你下这么恶毒的毒药啊 楚灵玉寻思了一会说:我也不知道啊,听闻南宫离病重,所以我对父亲说要来军中,随后便碰见了叶依雪,她为我送行时共用了一次餐,我吃了她一块糕点。 江煜听后,一脸不可置信,这心得是有多大啊,还是说楚灵玉觉得自己是将军府的掌上明珠,所以在西洲城中无人敢对她下毒手,不懂医毒之术,谁给的东西都敢吃。 想当初他的父亲叶子愉便是害怕他被人下药,才花费重金请来了精于毒医之术的西域医者来教他毒医之术,为的就是一绝后患。 两个人谈了一会,随后江煜退出了楚灵玉的客房,楚灵玉说给江煜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她并没有说,也一直在思考要不要说。 因两国一直战乱僵持不下,楚灵玉在前线之中将上设好的锋火台上跳了一支行军师,传闻军中跳行军舞的军队,必会百战百胜,势如破竹,有增涨土气的说法。 不得不说,楚灵玉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不仅练剑的时候如同鸟儿般灵动,就连跳舞的时候也如蝴蝶殷美丽,站如凌风而立的红枫,坐如不畏风雪的寒梅,既冷又艳。或许是两军交战时间太长,长期处于战争中的人们,在面对如此美艳的行军舞时,每一位士兵都仿佛看见天仙下凡般,被迷了眼睛。 与苍云军团遥遥而对的晋穆军团同样通过高高的斥候塔看见了相助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入了晋穆王朝好色成性的帝王晋喜的耳中。 彼时,从帝都西洲城传来了皇帝南宫离驾前的消息,连同那份消息一起来的,还有楚灵玉的封家书。 楚灵玉看过那封家书后,便闭门不出,一直躲在自己的房内,两天后,她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在当天晚上独自一人拿着酒去找江煜。 此时的江煜正和南宫若在一起,自从楚灵玉米了后,以将军之女出征过两次,加上军中许多将上都曾是楚天河的旧部,所以对于这位将军之女也是无比敬畏。 许多军中事议即使有楚灵玉的出现,都不会有人有任何异议,而楚灵玉与南宫若几翻相处,也多是以战争为话题,讨论如何退敌进行交流。虽然楚灵玉仍然一如既往的喜欢着南宫若,其至因为数年战争的洗礼,以往懦雅而温文有礼的南宫若多了些肃杀之气,也让他柔和的面容更有凌角,这样的他不但风彩不减,反而让楚灵玉越加迷恋。 只是楚灵玉是楚天河的女儿,自幼便以军中之律教有,虽然楚天河与楚云对她多翻宠溺,可她却是个以大局为重的帼国女性,与其他闺中柔弱女人不同,那些喜欢烈女传、才女传的女人只会吟诗作对,琴棋书画,娇纵蛮横的楚灵玉更喜欢一些帼国女英雄,所以她也是直以那些人物为榜样,一直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儿番相处下来,江煜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娇纵的女子,南宫若与楚灵玉单独相处时,他也不会去打扰,每当两个人谈论军情时,江煜都是默默退出去,因为南宫若不会对楚灵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而楚灵玉也不似叶依雪那般,是个不知耻到随意倒贴的女人。 当江煜正要走出去时,楚灵玉拦住了他,并对他说:起喝个酒呗。 江煜的脸上像是见了鬼般的惊悚,楚灵玉可从来没对他这么客气过,她也从来不会请他去喝酒。于是看了看南宫若,笑道:听说月影楼中有好酒,不如一起去吧。 楚灵玉却说:今天,我只想和你一起喝,其他人就算了吧,以往我对你太凶了,刚好跟你道个歉,愿意奉陪吗 此时南宫若抬起了头,看了一眼楚灵玉,脑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再看看江煜,随后说道:你想去喝酒就去吧。 他倒是不会想着楚灵玉移情别恋转而喜欢上自己的人,他担心的是楚灵玉耍什么阴谋诡计谋害江煜。因为楚云的死,他看得出来楚天河对江煜恨之入骨,而楚灵玉又非常爱自己的哥哥楚云。虽然楚灵玉并没有像她的父亲一样,将仇恨转移到江煜身上,可她却极有可能会听从她父亲的命令,去谋害江煜。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登上了月影楼,楚灵玉自带了两坛酒,丢给江煜一坛,江煜闻了闻,随后喝了一口。楚灵玉就靠在栏杆上,看着天空中明晃晃的月亮,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酒,连喝了数口后,江煜终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是来找我喝酒的,还是来让我看你的背影的有你这样找人喝酒的人吗有什么事就快点说,让我离开南宫若什么的,你就别想了,不可能的事。 楚灵玉转过身,幽幽的看了他一一眼,将楚天河写给她的信拿了出来,交给了江煜。 江煜看完信后,有些稀嘘,随后说道:恭喜你啊。 楚灵玉却怒道:你是在讽刺我吗 江煜一脸黑线,我没那个意思。 楚灵玉不依不饶,那就是在挖苦我罗。 果然女人都是不能沟通的生物,他忙解释道:你想错了,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只是真心恭喜你而已,毕竟二皇子南宫玉整体来说也不差,要相貌有相貌,又是皇子,将来可能还会继承皇位,往后你便是皇后了。 你是真想不明白,还是在装湖涂 江爆不明所以,楚灵玉继续说道:南宫玉当上了皇帝,你以为你一个前朝太子,若哥哥一个战功显赫的皇子不会引起南宫玉的谨觉吗古往今来,没有那个帝王将相是心慈手软之辈。 听到这里,江煜已经明白楚灵玉找他来喝酒的原因了,楚天河写给楚灵玉的信中有提到南宫玉欲娶楚灵玉为妻,且从信中可以看出楚天河非常中意,只是他向宠爱自己的儿女,所以写信问问楚灵玉的意思。 可如果楚灵玉不同意,权衡利弊之下也极有可能逼迫楚灵玉嫁给南宫玉,毕竟二皇子南宫玉极有可能会是下任的储君。 听说南宫离是在宫中突然死的,太医院的人都说虽然皇好体弱,又久病不愈,可他也曾是一代名将,自幼习武。体质比起以往的皇帝而言,底子好太多,至少还能活个三五年,所以他并没有马上立储君,也没有写昭书。 说到这里,楚灵玉喝了一口酒,继续道:如今整个西洲城都是二皇子南宫玉的人,如果再加上一个将军府,即使若哥哥战功再高也难逃免死狗烹的下场,毕竞功高盖主之辈下场都极其凄惨。 随后,她说出了叶依雪为她送行时说的话,两个人谈到了半夜,直到月入下弦,才各自回到自己的房中。 回到营帐后的江煜,显得心事重重,南宫若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江煜盯着南宫若那张好看的侧脸,眼中不舍。 半梦半醒的南宫若感受到了江煜的存在,随手将他拉入床上,迷迷湖湖的问:怎么才回来,听说晋穆的皇帝明天御架亲征,晋穆的士气高涨,想来会迎来一场激烈的战斗。 闭着眼睛说完,便抱着有些冷的江煜睡着了。 苍云十八年冬,经历过战乱、暴动与破国的梨姜迎来了每年一度 的明灯节。 所谓的明灯节,便是在冬季十一月十五的那天晚上放孔明灯,许愿的习俗,此时,家每户都会制造一盏或者几盏孔明灯,用来许愿,那时万家灯火会吹灭,在那黑暗中只有孔明灯缓缓飞天的景象,仿佛误入异界般,梦幻而迷离。 战争前夕,或许是经历过太多痛苦的回忆与战斗,月影城此次的明灯节办得既凄然又热闹,热闹的是灯光,凄然的是总在城中各处隐隐能听到压低了的哭声。 战场一旦开始,便如倾巢般,怎会有完整的家庭,无数平民百姓被征召成士兵,无数个家庭迎来破碎与悲伤,白发人送黑发人成了常态。 胜,百姓苦,败百姓苦,短短数字,却道尽了战争时期的悲凉与心酸。 听着那些隐隐传出的哭声,和着孔明灯所散发出的点点烟火味,江煜的脸上闪过一丝悲悯之色,他与南宫若一起买了一盏孔明灯,在月影楼的最高处放了出去,灯随着风飘飘摇摇的远离了月影城。 随后与无数的孔明灯汇合,仿若江河入海,不分彼此,看着这绝美而迷离的景色,江煜静静的靠在南宫若的身边不言不语。 晋穆的君主御架亲征,自然给晋穆的军队带来了无尽的土气,一场规模极大的战争拉开了序幕,刀光剑影,百马厮鸣,像是谱写着一曲离歌,以南宫若带领的苍云军失败而终,苍云军退居二线,直退到月影楼后面的城池,离城。 离城,传闻是因为两个奇女子的爱情故事而命名的城池,两个双生姐妹因共同喜欢上了同一个人,最终谁也没得到幸福,谁也没得到爱情。但两个人的姐妹亲情却从未变更过的离奇故事,两个女人都不想让对方受伤,从而选择离去,最终两个情深意重的姐妹花被编成了唱曲,名为离歌,传遍了大江南北。 在离城之中,江煜中毒身亡,南宫若抱着死去的江煜,痛不欲生,他抽剑直指楚灵玉,楚灵玉却说:他的死都是为了你好,如今你已经战败,南宫玉在西洲城中布满了他的朝臣,他称帝只是迟早的事,你战败的事早已有人上报,不管你败也好,胜也好,无非是怀壁其罪 与功高盖主,回了西洲城,你将必死无疑。 江煜是使毒的高手,若不是自己服毒,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毒死他。 那天晚上,楚灵玉与他说了将来的局势,以二皇子南宫玉的心性,他必容不下南宫若,即使南宫若再如何与世无争,再如何不贪恋皇位,可他活着,便是对南宫玉的一种无形的威胁。 且楚天河答应让楚灵玉嫁给南宫玉,那么极有可能整个朝堂便会成为南宫玉的天下,成王败寇,南宫若的下场,不过是南宫玉的一念之间。 唯一的办法是像叶依雪临行前对楚灵玉说的那般,南宫若虽然不想当皇帝,可是逼一个人当皇帝也未可知,在局势与权利的推动下,想要活命,南宫若就必须参与夺谪之争,否则就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在这件事上,楚灵玉与叶依雪-样,都不想让南宫若成为鱼肉,而想让他成为切割鱼肉的刀或者人。 叶依雪打了-手好算盘啊,她既有想要除掉江煜的心,又有想要除掉楚灵玉的计,因为江煜夺走了南宫若的爱,而楚灵玉极有可能会成为最大的赢家。一日楚灵玉毁容,即使成为了权利的牺牲品嫁给了南宫若,她也抢不走南宫若的心,母凭子贵,她叶依雪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楚灵玉之所以按照叶依雪提的意见,其实她也看到了未来不可避免的事情,南宫玉不是一个能容得下南宫若的人,天下或许只有一个姓南宫的,才能让南宫玉彻底放心,南宫若一旦出事,叶依雪和叶依雪的孩子南宫洛同样会下场凄惨。 楚灵玉不在乎叶依雪,却不想让自已成为南宫玉的皇后,他的父亲手握重兵,她想嫁的人,得是她愿意嫁的人才行,谁也不能逼迫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因为楚云,楚天河连着对爱乌极鸟的南宫若相当欣赏,他-向认为所有皇子中,为人最有品德,最有能力的人便是南宫若,可江煜一事,却让他对南宫若多有微词,如今便有些讨厌他了。 江煜活着一天,即使楚灵玉嫁给了南宫若,楚天河也不会全心全意的帮助南宫若登上帝位,只有他死了,只有他死了,楚天河的党羽与属下才会完完整整的属于南宫若,南宫若才有与南宫玉抗衡的力量,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南宫若放下了架在楚灵玉脖子上的剑,悲戚的看着江煜说:我原以为与晋穆的战争很快便会结束,战争结束后,我会在回西洲城的路上与江煜离开,我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我不想当皇帝,我只想和江煜两个人春看百花,夏品茗,秋赏圆月,冬吟雪。我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等一等,只要再等等,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第18章 楚灵玉站在江煜的尸体身边,有些不甘的说:他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再难过了,即使他还活着,你和他远离了朝堂,难道就能远离是非之地吗你以为你数次请求增兵,为什么次次都有理由阻挡你,因为南宫玉根本不希望你能活着回到西洲城,立下无数战功的你,只会成为南宫玉的伴脚石。你若活着,哪怕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于他而言也是一条隐于暗处的毒蛇,随时会冲出来要了他的命。若哥哥,你别无选择。 南宫若仿佛听不到般,他近乎癫狂与痴迷般的看着江煜沉睡的脸,楚灵玉的脸上同样闪着点点泪花,她不想嫁给南宫玉,她不想让南宫若死,一旦回西洲城,她根本想象不到迎接南宫若的将是什么样的结局,她已经失去了她最爱的哥哥,她不想再失去她最爱的男人,那怕那个男人最终会恨她。 楚灵玉悲伤的说:或许,这便是上苍的旨意吧,离城,离别之城,这也是江煜自己的选择,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江煜的死,辜负了江煜的一片心。 南宫若仍然仿若未闻般,呆呆的看着江煜仿佛沉睡的脸。世间的一切,仿佛都远离了,他独自一人守在江煜的身边,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楚灵玉知道,他需要时间来慢慢适应,所以遣散了所有人。 此时,房中只有南宫若和江煜两个人,仿佛被抛出了万丈红尘之外,世界寂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空气中只有冬日寒风,像渗入骨髓般让他觉得冷入心肺。 随后,在众多将土的提议下,江煜被埋葬于离城城外荒山的一隔,随着江煜的埋葬,离城连着下了几天的雨,仿佛是为死去的人悲伤,在这阴雨天中,南宫若的眼眸渐渐变得冰冷。 仿佛青水一战般,苍云的军队在离城,与晋穆的军队再次于雨中打响,此次出征是南宫若主动出击,在如此雨夜,很多东西都看不真切,急着出征简直就是自取灭亡,所有人都反对,可他却一意孤行。 在阴冷的雨夜中,南宫若仿佛化身为恶灵,他最先派往的烈土是星云阁的杀手,那群杀手一惯行走于黑暗,又是些杀人如麻的货色。 而晋穆刚刚打下月影城,登上月影城看望整座城池的风景还没两天,便听见了城门外的喊打喊杀声,更深露重,刚刚得胜的晋穆皇帝本就开怀,于是再次穿上了战甲,走出了月影城。 南宫若仿佛疯了般,拼命的杀向晋穆的军队,越冲越前面,仿佛杀神入魔,连眼神都变得冰冷,那怕被划过的刀剑切害了手臂或者凯甲外的肌肤,他仿若未觉般继续向前,直杀得晋穆阵前的战马发出阵阵惊恐怕的厮鸣声,恶灵附身般无所畏惧。 像是受到了南宫若疯狂进攻的感染,跟在南宫若身边的人士气大增,虽然是在如此雨夜,连天边的山峦都看不真切,仿佛只是被水墨所晕开的污点,但所有人的心 中都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夺回月影城。 只有楚灵玉,她内心悲悸的跟在南宫若的后面,唯恐他受一点点伤,她知道今夜过后,一.切都将变得不同,南宫若不再是从前的南宫若了。 这场突如奇来的战争,让双方死伤无数,在清晨时分,雨停之际,终于停止,双方呜鼓息战。 晋穆一脸疲惫的走回了月影楼,当打下月影楼后,他便居住于这座城池最高的楼中,因为此楼能赏尽整座城池的风景。以往在登上月影楼时,他都会无比高兴与愉悦,可是此时,他却并不怎么高兴。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雨夜时分,很多晋穆的将土都处于睡梦中,被惊醒后,都没有活动身体便出城迎战,所以他的部下死伤得比南宫若的多。但最让他胆寒的却不是兵员的数量,而是于后方中的锋火台上,看见的南宫若穿梭于军中的身影,那种仿佛不要命般的撕杀,仅仅只是看过次,便能让人终身难忘,简直就是条疯狗。 刚刚回到月影楼的他,终于可以脱下战甲,好好休息一下了。可当他刚刚脱下战甲时,从屋顶上便窜出了几个黑衣人,那些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杀掉了本就疲惫不堪的土兵,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刚刚退兵的南宫若,看着时机差不多了,随后便重新集结了军队,开始从月影城的城西进攻,而此时,晋穆的帝皇晋喜被刺杀的消息传入了晋穆的军中。他们不明白,其实南宫若连夜进攻本就是为了掩护星云阁的杀手潜入月影城,而他们在月影城生活了数月,比晋穆的军队更为熟悉月影城的地形,只要晋喜一死,即使晋穆的军队不溃,也要被迫退兵。 南宫若这是兵行险着,因为雨夜进攻,本就对行军不利,又在连夜战斗后,再次攻击,可是他赌晋喜的死能够带给晋穆军队足够的冲击,就如同江煜的死,让他仿佛世间再也没有其他色彩样。他要让这些野蛮的好战份子退出月影城,退出飞雪城,滚回自己的故乡去。 果然如南宫若所猜想的那般,晋穆的军队退兵了,但仍有八千士兵来不及退去,便被苍云军队所拦下。随后不久,晋穆来了使者,来意便是让南宫若放了那八千士兵。 行兵打仗,只有在战场上取人性命才算得上真英雄,放了晋穆的士兵,他们便退出飞雪城。 南宫若斩杀了来谈的使者,所谓的退出飞雪城,不过是权宜之计,他压根不信好战又贪婪的晋穆会为了区区八千土兵就放弃辛辛苦苦打下的飞雪城,那可是梨姜最繁华的都城。 随后,在晋穆军队目瞪口呆的情况下,他下令杀掉了所有的晋穆士兵,如此行事,已经有违天理,毕竟两军交战,不杀来使是每个国家数千年来的规矩,且如此大规模的杀害俘虏,一时间引起了晋穆军队无比的愤怒。 自从江煜死了后,楚灵玉写信给她的父亲楚天河,楚天河驻守于离他们最近的数座城池中的士兵,被抽出了半左右,纷纷派往边境地区,有楚灵玉和楚天河的相助,南宫若终于拿回了飞雪城,击退了晋穆军队,并且在许许多多晋穆土兵畏惧的目光下,签下了十年不得 来犯的条约。 此时,帝都西洲城中传来了二皇子南宫玉登基为帝的消息,可兵权仍然紧握于楚天河的手中,他想要楚天河交出兵权,或者将楚灵玉娶为皇后。下旨立皇后的旨意刚下,便迎来了快马加鞭回城的南宫若,当南宫若回城时,一路上风雨飘摇,途中便到了多次劫杀,仿佛 是不希望他回城般。而楚灵玉却拒不回京,当南宫玉下旨捉拿楚天河时,才惊觉将军府已经人去楼空。 这明显是要谋反的前兆,他下旨派兵堵住各个城池的城门,但凡发现楚灵玉或者南宫若,一律格杀。 听到这些消息后的南宫若,苦笑了一下,南宫玉果然是不会放过他的,只是他并不知道,若是没有楚家与楚灵玉的推动,恐怕南宫玉也做不出如此明显的动作。楚家世代为将,楚天河更是眼光毒辣,他知道这个世上谁最适合当皇帝,谁当了皇帝对他最有利,比起外戚无数的南宫玉来说,一个毫无外戚的南宫若才能让他走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道路。 从楚云幼年与南宫若相处,他便从南宫若的身上看到了能让他权倾朝野的希望,原本因为江煜,他还多有微词,可如今江煜死了,他的女儿和他的兵权便是他身上最大的筹码。 即使南宫玉外戚再多,可都是些不入流的人,朝堂之中权势最大的,仍然是将军府的人,若是前任宰相苏家还活着,南宫若又没有立下累累战功,他还有可能争高下。 可如今,所有的一切,表现上虽然看起来天秤是倾向南宫玉的一端的,实际上占据绝大优势的还是南宫若。 一场夺位之争于西洲城中拉开了序幕,在老将军楚天河的带领下,很快攻占了西洲城中的皇城,毕竟他才是手握兵权的那个人,南宫玉的外戚与安排在宫中的亲卫,早已经在楚天河与南宫若起入宫时便成为了刀下亡魂。 直到南宫玉看着冲进皇宫中的南宫若,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最害怕的那一天终于来了,他争了一辈子,却还是争不过任何人。 他争不过太子,因为太子是南宫离最喜欢的女人的儿子,虽然南宫意的母亲已死,可正因为他的母亲已死,废材如纸的他却仍然能得到南宫离的重视,因为子凭母贵。对于前皇后的死,南宫离却更想要设法弥补对她的亏欠。如果太子不死,没有任何人有机会一窥这龙榻,对这九五之位心存枉想。 他争不过南宫若,原本他一直想让南宫若死在边境,毕竟战争残酷,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才是常态,他数次举荐南宫若的原因都是寄希望于老天爷,希望他死在外面,永远不要回来。 可他终究还是回来了,他带着让他妒忌,让他害怕的战功回来了,他得到了父王的赏识。而他的不争不抢,力举他为储君时,他分明在父亲的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赞赏之色,那样的神色,连父亲最喜欢的长子都不曾有过。 反观他,除了外戚众多,却没有丝毫拿得出手的功绩,没有让他父亲满意的资本,既使他呆在南宫离身边数年,无微不至的照顾,可南宫离仍然没有下定决定立他为储君。 他以为是南宫离还在摇摆不定,却在他将死之际察觉召书早已经定下,被定下的那个人是南宫若。为此他愤怒,他气急败坏,他下令处死了对召书知情的所有宫女太监,他甚至怨恨他的父亲南宫离。那份召书像是讽刺他的存在般,如根钉入他骨中的刀,而南宫若则像是刺入他眼中的刺,他和南宫若,只能一个人活下去。 他以为,他拥有着众多的外戚是件好事,可是南宫离一直非常忌弹外戚干政,他的外戚虽然看起来数量庞大众多,却没有一一个人身居要位,若不然,他也不会去低声下气的去结交前宰相一家,与个歌姬庶出称兄道弟。 他终究还是败了,他败给了南宫若,败给了将军府,败给了那一场外戚众多,党羽遍布的假象之下,他忘了自身强大,才是拥有最大的实力与才能。 他没有等南宫若亲手杀他,而是在早早听到宫中喊打喊杀之时,便喝下了毒药。他和江煜不同,江煜失去了-切,还能换个身份卑微的活着,他自小养尊处优,让他重新换个身份活着,光是想一想便能让他痛不欲生,他宁愿死得尊贵,也不愿意活着受苦爱难。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一场战争没有惊动任何一个西洲城的百姓,只在宫庭之中上演,南宫若安排在朝堂之中的堂羽与外戚被遣的遣,贬的贬,流放的流放。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这座如梦似幻,取自古诗中的城,却终究没能明白南宫若的意。有心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他无心皇位,却终究还是成了皇帝。 夺宫之后,南宫若登基,史称凌皇,为一代明君,他主张对外强硬,对内随和的政策,将整个苍云国带入了一个新的繁华之国,让西洲城成为了无比繁华的都城。 将军府楚灵玉成了凌皇的正妻,正统皇后,叶依雪成了淑妃,只是淑妃命薄,入宫后没多久,便病死于宫中,她所遗留下的孩子南宫洛被过继给楚灵玉。 宫宇深深,叶依雪到底是病死的,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死的,不得而知,南宫若也并未细察,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而已。 在这深宫之中,无疾而终的女人还少吗郁郁寡欢的女人还少吗深深的宫墙,锁住的除了女人的情思与寂寞,还有她们永远无法预知的命运,寒鸦满树,美人迟暮,孤独寂寥才是深宫中的常态。 而帝王将府,在这深宫之中,从来不缺少女人,美人之怀,杯中之酒,你方唱罢我登场,那些活色生香与莺歌燕舞,不过是繁华的假象,在那假象之下,却是暗自神伤的自欺欺人罢了。 被送入宫中的秀女代胜过一代,每一批宫女与秀女都仿佛入仕科考的举子般,起初的斗志激昂,渐渐的却如同调零于深宫中的枯木与落叶。 皇帝不近女色,连皇后的宫中都从未留宿过,个性张扬的皇后起初还会防备着新进的秀女,后来却渐渐发现是自己过虑了。 却也在时间的长河之中渐渐变得低沉与迷茫,她的一生,从张扬如红梅般到这宫宇之中却如同笑雪初化般,渐渐没了往日的脾气与个性,她需要端庄,需要母仪天下,需要为天下女人做表率。在那些如同面具般的生活中,仿佛撕不下来的伪装,她已然变得面目全非。 曾不止次,她拦在南宫若路过的御花园中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给她次机会。 南宫若仅仅只会回一句:皇后,不要再闹了,你已经不小了。 是啊,她已经不小了,她过最青涩的豆寇年华,过了最美丽的桃李年华,桃李与豆寇都无法抓住他的心,她又有什么资本能够抓他的心呢至少,她是他的皇后,是他唯一的妻子。 当南宫洛十五岁时,已然长成了与他年轻时极为相似的少年郎,看着意气风发的南宫洛,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已经老了,他过了而立之年,即将奔向不感之年。 他的腰间始终带着一声羊脂白玉做的玉葫芦,那是他在红舞姬林中的小茅屋中捡到的,他曾在江煜身上看见过,那是属于他的东西,他的身边唯一属于江煜的东西,便只有那只羊脂白玉葫芦了。 时光匆匆,帝王繁忙,在这十年里,他从来不曾离开过皇宫,年着姿意而意气风发的南宫洛,回忆起自己年少时的种种,他很想去红舞姬林中看看,不知那片枫林怎么样了,是被荒山所埋没还是长得红艳如初 他趁着夜色偷偷溜出了皇宫,苍老的帝王脸上虽然已经布上了皱纹,却仍然英俊,他的脸上潮红一片,像抹了胭脂般,又像是去见一位久违的恋人般。他怀着轻快而向往的步伐走进了九曲山,那片荒山比起他年少时更加荒野,山上的树木长得比从前更为茂盛。 他需要用自己的剑开出一条道路,他已不再年轻,不再是那个疯狂砍杀敌人的将军,不再是那位血气方刚的少年,他在荒山中开出一条道路步入红舞姬林时,用光了他所有的精力。 他疲惫的躺在如花艳红般的枫林中,欣赏着自红艳的叶片中透过的阳光,像是透过红玉宝石般的光泽,有着迷惑人心的美。 昏昏欲睡的他,却在这草木清香的枫林中闻着到唐突而来的茶香,似乎像极了胭脂泪,江煜曾取名的胭脂泪。 他如同误入仙境的凡夫俗子,跌跌撞撞的冲到了茅草屋,屋前的瀑布在阳光下照出一条彩虹,彩虹之下坐落着一个青衣男子,他依然英俊,依然风雅的于屋前泡着茶,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色,都曾是他午夜梦回时的向往。 春为期,隔花相遇。 他哑然失声,呆呆的看着屋前的梦中人,唯恐惊醒,他害怕这是一场晃然如梦,醒后如镜中花、水中月般场空,那样的痛,他经历过无数次,痛苦过无数次。 屋前泡茶的江煜看到了远处的南宫若,他手中的茶碗摔了一地,突兀的声响打破了他内心的宁静。 他涩然道:南宫若。随后对他展颜一笑道:好久不见,终于等到你了,你好忙啊,连出宫-躺的时间都没有。 南宫若仍然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江煜走到他的面前,抱住了他,两个人的体温交织在一起,他惊觉这不是一场梦。他抱着江煜,埋头于他的首间,无声的抽泣。 两个人喝了整整两壶茶后,江煜才把他的事情说完,他不想让南宫若受到任何伤害,虽然最终他仍然伤了他的心。若是将军府成为南宫玉的党羽,南宫若和他一个前朝太子在一起。他往后的命运会有数不尽的危险,对付不完的杀手,他理解那种害怕与惶惶不可终日,所以他答应了楚灵玉的要求,假死出逃。 第19章 他一直在想如何联系上南宫若,可是每当他想到太子年幼,皇堂根基不足,他不想让南宫若为难,所以这一拖便拖了十年。 却不想,南宫若自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们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不再暴跳如雷,不再气极败坏。两个人可以平静无波的诉说情怀相思。 随后,回到皇宫的南宫若开始策划自己的死亡之日,南宫洛已经长大成人,成为楚灵玉的孩子,虽然楚天河好权,可是只要有着巾帼女英雄称号的楚灵玉再,他再如何好权,在自己女儿,如今的皇后面前也讨不到便宜。 苍云国XX年,一代明君凌皇病死于宫中,死后立太子南宫洛为新皇,出殡之日,天下同悲。 在九曲山中,无事-身轻的南宫若穿上了和江煜一样的素衣,坐落于茅屋前。 泡一壶此情醉吧,这个季节适合喝此茶。 江煜抬首,笑着说:那茶明明就叫胭脂泪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也签不了,反正也没人看,烂尾完结,草草结束,我也懒得修,懒得改了,也不弄章节了,就这样吧,算球。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